不是夫君,不是玄章,而是韩将军。
韩玄章将那扇子揭去扔在了边上,傅未时不解看着他,皱了皱眉头:“将军喝多了?”
“没有。”
分明没了平日里的镇定,竟还言说未醉,他什么时候这么孩子气了?啊,也是,他如今才不过十八岁的少年而已。
傅未时叹了口气,将他扶着坐下:“将军可是要喝水?”
“不用。”
置若罔闻,傅未时还是转身去倒了一杯水来与他。男人双手撑着床沿半晌,并没有接那水杯,却是微微抬起手来指了指她:“摘了吧。”
“什么?”傅未时又低了头,冠上的步摇晃了晃,蹭在了男人面上。
还没反应过来,她便被重新拉坐到了床上,与他并排,男人松开抓着她胳膊的手,慢慢朝她头上伸来,下一刻,头上猛然一松。
沉重的冠冕被他搁置到了边上,与扇子摆在一块,而后男人才接了她手中的水杯,一饮而下。
“将军可是要歇息?”问出这话的时候,傅未时到底心虚,时光太久,她已经不记得上一世这般事是如何过的。
更何况此时面对着如此年少的他。
“不急。”韩玄章摇头,她应是于那桌上随意倒了,此番一杯凉水下去,多少清明了些。
如此,二人这般坐了一会,傅未时想着还是叫了人进来伺候吧。只一动作,身边人便也跟着动了。
男人伸手进怀中,慢慢拿出来一张叠起的布帛,兀自盯了一会,才复收于掌心递过来。
“答应你的。”究竟何物,他说不出,怕说出来便就崩溃了去,只将那布帛按进她手中,“你且先休息吧。前头还有事,明日一早我来接你给祖母奉茶。”
说罢,韩玄章猛然站起来,似是一刻也不愿多待,往门口走去。
“将军!”傅未时唤他。
“……”
身后响起脚步声,韩玄章手指顿在门上,直到她近前来。
“未时还有一物要送与将军。”
回身去看,只见面前的女子掌心捧着一个小小的荷包,不由分说,也是直接按进了他的掌心里去。
“将军既是繁忙,未时一人也无妨的,”傅未时道,“只是礼节不可费,这荷包,将军也算是收了。”
“好。”
直到那人走出许久,傅未时才坐在了灯下,将布帛打开,放妻书三个字甚是刺目。
没有看下去,傅未时复又叠好了仔细收了,唤了外头人进来。
白芷欲言又止,傅未时只道:“你们这位姑爷并非普通儿郎,军中事务不可误了。是我叫他自去的。”
“小姐你……什么事情比……比这时刻还重要呀!”
“嗯?白芷所言何事?”
“小姐!”
不同于屋中轻巧,韩玄章捏着那荷包,一路行出院子,才敢垂头去看。并非什么精致绣工,上边绣着一举风荷,不比上一世那随着嫁妆送来的百花争艳屏风美好,竟是她亲手绣的。
可是……那又如何呢。
韩府里四处张灯结彩,宾客并未退去,有人笑言韩将军怕不是急着奔赴温柔乡,连兄弟的敬酒都不喝。
自有人去接了酒杯:“这些道理大人可算是懂得,今日放作你我,也当一般无二啊。来来来,我替韩玄章喝了!”
“哎哎哎!作甚端我酒杯!”回头的人一张清秀异常的脸,无端又带了些痞气,正是今日迎亲队伍里最为亮眼的林家公子。
这一回头不打紧,只这原本该是去温柔乡的人怎么又鬼魅似的出现了?
韩玄章端了那酒杯来:“今日不醉不归。”
众人又起了哄来,直道韩将军好义气,还能想着兄弟们尽兴。如此又是几坛酒送了进来。
领兵沙场的人,皆是能喝的,没一位好打发,只今日韩玄章怪得狠,平常滴酒不沾的人,竟然一杯一杯都下了肚。
知道的晓得他今日大婚欢喜,不晓得,还以为是借酒浇愁呢!
林彦之伸手将人架住,拦了一道:“好了各位,今日什么时候,可不好与各位这般来喝,没得是我们没规矩了啊。走走走!我送将军回洞房!”
“是是是!瞧咱们,不该不该!”
“林家二郎赶紧扶了进去吧,哎呀,这可怎么好,新娘子要怪的!”
话虽是这般说,一行人却是笑得开怀,一点歉意也无。这本就见怪不怪,大喜的日子,哪里有放过人的道理。
林彦之也算是与大家混得多了,这会儿架了人就走,留了韩田送客。一路往韩玄章屋里去,不想走到半道,架着的人死活便不走了。
“韩玄章!你还想跟本爷耍赖不成?!”林彦之伸手拍了拍身边人的脸,分明是喝醉了,怎么还倔上了,死沉。
“不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