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许久,对方才回答。
“前提是我活着。”他说,“不能让他看见我的尸体。”
沉默良久,对方忽然妥协一般地叹了口气,轻声说道,“天命不可违,若是真要违背,比要付出相应的代价。若是救回一?命,必要付出一命。”
“如何换?”
“他的心脏痛,便把你的心脏给他。”
萧向翎轻吸一口气,“如何给?”
“他之前如何给,你现在就如何给。”
“什么?叫之前?”萧向翎紧紧盯着他,忽然想到一种令人浑身发冷的可能性,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是。”他答道,“理论上不仅他会痛,你也会。但若一人自愿献出,则至少可以护另一人的周全。”
仿佛电流从胸腔的最深处迸发,进?而漫射到四肢百骸,带来令人头脑发白的战栗。所有?的前兆与线索串联在一起,他忽然明白江屿之前的举动来。
总是在远处看他、却不靠近的状态;晦暗莫名的词句与常有的离开暗示;有?意无意地试探遮掩与最后的不告而别……
他曾觉得江屿清冷得像个天上的神?祗,是可望不可及的人。他从来只敢在远处压抑着?欣赏,从未有过一?丝一?毫僭越的非分之想。
曾经只对江屿不告而别的行为愤怒、失望又不解,从没想过与自己会有?任何关系,也从没奢想过对方可能在很早之前,在自己甚至没有?开窍意识到的时间点,就已经有了超乎正常情谊之外的想法。
他以为是自己将横在两人之间的那把剑打磨得光滑透亮,却不知在自己发现那把剑之前,它就已经被另外一?个人细心拾起,磨掉每一处锈迹与棱角。
只是之后那人便把剑随手扔在地上,让人无法察觉。
两人沉默良久,太子再次开口,“若是常人挖心伏罪后必死无疑,但若不是,也未必真会死。从没有?人尝试过,也无法保证江屿看不见你的尸体。”
“但我今天主要是想跟你说一点。”
他直视对方,“若违背这个规律,执意待在一起,像你们之前一?般。那只会害了他。”
*
江屿合上棺木,开始观察起周遭的景象来。
这里是一块接近标准圆形的空地,冰面极厚,像是一个天然的冰湖,但表面有被刻意打磨的痕迹。
他沿着原路缓步向前走去,到了回程的狭隘洞口时,却微皱起眉头。
从与萧向翎分开到步行至此处,至少花费了两柱香的时间。而洞内的路径崎岖蜿蜒,拐过不知多少个转弯,而几乎每个转弯处都会通向几个不同?的路径。
他几乎不可能凭着运气或者记忆,从这里原路走出去。
他喊了几声沈琛和萧向翎的名字,不出意外地没有?回应,便从袖口中拿出软剑,抵在小臂内侧紧紧握着。
他一?边尽量顺着回忆向外走着,一?边分析目前的情状。
沈琛将他与萧向翎分开,并把他引到空棺处,意图十分明显。
不想害他,但要拖延时间,不让他很快走出去。
但在拖延什么?。
他们又在等什么?,想做什么?。
另外一?个极其重要的隐晦线索,便是萧向翎那一边。由于当时两人是背对背的姿势,所以若想用此种方法混淆视线,必须有两个人。
跟在萧向翎身后走的那人又是谁。
江屿回忆着?冰湖中间,本应盛放太子尸体的空棺,骤然有一?种荒谬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。
他凭借着?记忆中的路径一?点点向回寻找,在各处用软剑做上标记,直到第三次走到一个十分熟悉的拐点。
甚至连石头的纹理都分毫不差,但却没有?他刚刚刻画过的痕迹。
江屿忽然察觉不对,在自己习惯刻痕迹的地方仔细查找。片刻后果不其然,发现了被匕首刮下去的刻印痕迹。
是有人跟在他身后,用匕首故意划掉了他刻在石壁上的关键标记。
“是谁?”江屿紧声问着。
或许是由于内部构造特殊的原因?,这声音在石壁内不断回旋撞击,他竟能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回音与动静。
直到全部回音彻底消退,他听到了一?个人的回答。
那人的声音他无比熟悉,曾在小时候的冬天问他冷不冷,曾在负伤后轻声劝他说没有?大事。
江屿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在那一刻倏然停止。
“……是你。”他的声音在石壁中一遍遍回荡。
“太子殿下,好久不见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明天记得九点尽快来看更新哦,晚了可能又看不到了,你们懂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