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缙还没说话就被噎了一下,好在这时间长了,他也都习惯了。一年不见一回,不至于和长辈置气,再说他自己妈来了也是跟和煦阴阳怪气的,主要还是他俩自己互相包容就行。
和煦面对这种情况也算熟门熟路,他对白缙护短护的厉害,是宁愿自己挨骂也不想听人说白缙一句难听的。但来硬的不行,和煦很聪明,知道自己爹妈的命门在哪儿,于是马上从喉咙里哼了一声没什么意义的奶音出来,努力的把头往另一侧转过去,十分吃力的看向父母,一双眼睛秋水剪瞳,藏着盈盈润光“妈,我打针好冷呢。”
卖惨开始。
果不其然,和煦妈妈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,她赶忙凑到病床前,看着和煦搭在枕头上缩在一起的小手,想给他挪一下位置,但又怕碰到好不容易插上的针头,因此无从下手“哎你看你,刚护士说给你垫个热水袋,你还不愿意,这娇气的。”
和煦爸爸话不多,坐在沙发上剥水果,白缙叫了一声爸,他冲白缙点点头,两个人打个招呼就算了。
和煦住vip单间,病房环境比一般病人好上一大截,但再怎么也就是个二十来平的病房,四个人在同一个空间里,立马显得拥挤了不少。白缙坐哪都尴尬,想靠在和煦身边,但是和煦妈妈已经凑上去了。但是和煦卖惨对他有同等杀伤力,很多时候他知道和煦就是想撒撒娇,或者像现在这样,实际上是帮他解围护着他,但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。
就像以前和煦偶尔复健犯懒,他一去看就嘟着嘴含糊不清的抱怨,反正也说不清是哪疼,总之就是疼。
白缙把他抱回家,全身剥光仔仔细细的检查,和煦全身瘫软的躺在床上,任由白缙揉按抚摸,白缙眼看着他,感觉像个在油锅上摊开的鸡蛋,所有的蛋清都在流动膨胀。
“哪里疼”?他一边笑一边又问道。
“呜…”和煦被揉的很舒服,他的身体和脊髓损伤还是很不一样,一动不动的躺了两年,护理的再好身体关节也多处变形,僵的厉害。膝盖难以伸直也难以弯曲,只能慢慢揉开,护工大多没这耐心,他每每难受异常。但是白缙不一样,白缙会很耐心的按摩他身体的每一处,透过那慢慢堆起来的脂肪去找到穴位,一点点揉开他僵硬的身体。也记得他偶有知觉的敏感点,小心翼翼去处理他的身体。
这具身体的情况,和煦自己其实很明白,不外乎就是一堆死肉,肉眼看去没有任何的留恋价值。他一个学金融的学生,是算不出守着自己,白缙有什么值得的。
“缙哥…狼,狼来了…你都,呜”,和煦靠在枕头上看着白缙的手掌握住他的脚,手指按在拱起的脚背上。有微微的下压,屈起再放下,循环往复“一直,信。”
“怎么能不信”,白缙的注意力都在给他按摩上,声音低沉,和煦不大能听得清“你疼一点都是要了我的命了…”
和煦的轮椅就在床边,轮椅总得放在离瘫痪病人最近的地方,让他们看得到才安心。白缙干脆踢开脚踏坐了上去,视线正好能对上对面的和煦。
和煦妈妈背对着白缙,正帮和煦调整输液速度,两个人抬眼对视,恩爱非常。
和煦歪歪头笑了一下,像是偷了蜜。
“要不还是给你换个热水袋吧,这只垫个枕头,手我摸摸是凉”,和煦妈妈站起身,语气不悦“阿缙你也是的,小煦身体这样哪能离得开人,你这天天飞这飞那的,我们又不在,他在家出个事怎么办?”
“哎呀,妈妈”,和煦哑着嗓子出声制止,他咬着嘴唇,其实这样躺着是难受的厉害,但又不能把真的不舒服拿出来说“好嘛,你去给我换,热水袋,好不好?”
“不行”,白缙闻言皱眉,也顾不上和煦妈妈了,走到病床前凑过去摸了摸和煦指头紧缩的绵软瘫掌“我给你暖着,小煦听话,你手指挛缩这么严重,伸不开,换热水袋要烫伤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