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煦很听话,其实他并没怎么让白缙操心,否则白缙没办法把这么多的时间精力都投在事业上。没有因为为了他停下来的脚步,而浪费所拥有的那些得天独厚的资源。
瘫痪后他对艺术产生了很大的兴趣,但原本的知识慢慢恢复记忆,在时常的温习中也得以重新拥有。偶尔白缙会给他说一点生意上的事,同为名校金融系出身,和煦会适当的给他一点自己的看法,但他很知道分寸。
白缙从小和他相处,两个人都彼此了解。可和煦其实觉得自己更了解对方一点,即使他将永远比白缙和自己相处的时间少两年,但是所幸未来还长。
先生,辛苦你了,我也会尽我所能对你好的。
只要白缙在家,照顾和煦日常起居的工作就不曾假手于人,喂饭自然也包括其中。时间长了默契就有了,他们一个喂饭一个吃,时间配合的刚刚好,中间偶然有和煦面部肌肉忽然失控的时候,白缙就拿毛巾仔细把他咽不下去漏出来的食物擦掉,这中间还有空自己扒拉两口饭。和煦很少会围围嘴,全是因为白缙照顾的妥当,再说实在是把衣服弄脏了也没事,白缙不会因为这些事情生气,有无限的耐心可以帮他换上新的。
默契于他们而言是一种中和剂,伴随他们走过了和煦瘫痪的这七年时间。只要彼此懂得去照顾对方的情绪就好,你知道他的牺牲,他也明白你的不安。
这就造成了他们现在的这种局面,是好也不好。
好的是即使吵架了两个人的情绪也不会尴尬,依然能继续默契的相处生活。坏的是他们没有这样的经验,不会解释,也不知道怎样和解。
但是都愿意去道歉。
可能是因为白缙说了多吃饭就不生气,和煦很努力的吃饭,平时他远不如今天的胃口,米饭就能吃浅浅一层,今天少说也吃了三分之一,白缙喂他什么都乖乖张口吃了,一点也不挑。
白缙看着心情确实好了点,抬手揉了揉陷在轮椅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“别吃了,再吃晚上不舒服,你得吐”,他拿过毛巾和水杯给和煦漱口擦嘴,托着他的下巴让他低头的时候不至于支不住脖子,好把水吐到杯子里。
握住和煦的小腿和脚掌按揉了一会,白缙慢慢给他活动脚踝,简单做些屈伸动作,等手下的触感松软了一些不再僵硬,再慢慢去把和煦的脚搁在脚踏上摆好。他痉挛的太频繁,不像脊椎损伤的病人,踩在软垫上只是为了防止足下垂或者单纯不用穿鞋,和煦轮椅上的软垫软枕都没办法撤掉,否则时不时的痉挛太容易受伤,白缙也不想时时刻刻拿束带给他绑起来,受罪,他心疼的很。
轮椅手刹拉开,白缙站起身去把和煦吐掉的水倒掉。白缙留在餐厅自己吃几口饭,一般这会和煦就没什么事了,他很容易困倦,白缙要么抱他回床上休息,要么还有精神就看会电影或者让白缙帮他挤好颜料,咬住笔自己去画画。
虽然大部□□子瘫痪,但是和煦很懂得给白缙留空间。他要忙工作,回来要照顾自己,总该有属于自己安静的时刻。
但是今天和煦没动,挛缩下垂的小爪子搭在控制杆上,往后撤了一点距离,给白缙让开地方。白缙端着杯子去倒,和煦开着轮椅在原地晃了两下,懦懦的跟了上去。
“嗯?”白缙回身一看有点惊讶“地上溅了点水,快出去,滑的很。”
“哥,你还生不生气?”和煦咬着下唇,微微泛白的樱唇让白缙很想一亲芳泽,他把轮椅停在门口,双眼微微下垂,盯着自己有些内八的脚面,像只犯了错的乖乖小狗“我不知道你不喜欢…以后不会再买了,我错了,你别生我气。”
且不说白缙没那么大的火气,说白了这就是件小事。就算和煦真是在他的原则线上踩了什么错误,白缙也经不住他这软乎乎的道歉三连。和煦让他在心尖上捧了人生的一半长度,其实无论如何,都是不需要主动给他台阶的。
“前半句说什么?没听清”,白缙洗了洗手,走到门前撑住和煦轮椅的扶手,轻轻俯下身子,呼吸交错,给他一个温柔的吻“我刚刚也不对,冲你发脾气,还没和你道歉”,白缙蹲下身去,双手握住和煦从一侧扶手上掉下的瘫掌,轻轻揉捏着掌心里那个紧紧蜷缩变形的指节和软掌,半晌后把它抬到脸旁依偎着“小煦,原不原谅我?”
“哥…我是真怕你生气”,和煦被温柔淹没,眼泪都快掉下来了,他的身体受过许多苦,但白缙的温柔曾经是他赖以生存的力量“不骗你,我真的头都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