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今天的这一切都打破了。他们所有的构建和那些对于自己的自我欺骗,和煦从此不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完整的人类。他的一只眼球被摘除了,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之后才能装上义眼台,然后再去装一个没有任何作用,完全是纯粹性的装饰。
一只假眼。
他的孩子从此离不开轮椅。在这个同时又要每天多一道工序,让他的护工帮他装上一只假眼。
“乖,还疼不疼啦?”白缙很快的赶了过来,他没有再说任何的话,也没有对和煦的父母表达什么行动上的不满,他只是对于和父和母深深鞠了一躬,以表达自己的歉意。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错,起码和煦是这样觉得。白缙俯下身去轻轻的抱了抱他。凑近之时,两个人的鼻尖都嗅到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,也不知道这是来自于何方,是谁身上的,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哪一个又或者只是从医院传来的味道“对不起,小煦…对不起。”
白缙想了很多话准备在和煦清醒的时候告诉他。但是想了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,一切话语都烂在了肚子里,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语塞,这样的无能,这样的和十年前一样,怨天尤人,只能留下深深的痛恨而已。他甚至连安慰都做不到,他没有办法完整的说出一句安慰的话,也没有办法,很好的和和煦解释他的眼睛。和煦的眼皮上一定会留下一道不浅的伤痕。这道伤痕或许会在日久天长中慢慢的凹陷下去,变成一个褶皱并且难看的伤疤。在每一个夜晚,它都会凸现在和煦已经空荡荡的眼眶之上。告诉和煦告诉和躺在他身边的自己。这只眼睛已经在2020年的年底,被永久的从和煦身上拿走了。
他的千言万语是化成了一声深深的叹息,还有那一声接一声的对不起,仿佛白缙只会说这两个字,还有无声的眼泪。白缙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,除了心疼之外,还有许多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,说不清道不明他只能在这个时候表现一点自己的眼泪和软弱,其他更多的时候他只能一切往前走。和煦会崩溃的日子还远在后头,他不知道用多久才能更好地完整的去抚慰他已经受伤的心灵。
因为有些伤口并不是一两句的言语就能化解,也并不是某一个人的陪伴就能够治愈的。它们就是会永久的横亘在那里。变成一道日久弥新日日扒开的血淋淋的伤痕。就像和煦剩下的电动轮椅一样,那么刺目。让白缙时至今日也没办法习惯,没办法接受。
从此之后,他会更加的难以面对。
生活真是太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