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工托了快递员帮忙,才把三个长条箱子搬上楼来,等真一上手才发现,东西大且不说,分量还不轻。白缙这套房子是市内寸土寸金的大平层,面积不小,但来回还是需要乘电梯。对于搬放重物的工作来说,也不算是很轻松的活计。
其实时间没过多久,上下楼不到十分钟,但和煦在床上躺着,显然已经等不及了。
“姨,姨!”护工才刚进门就听见和煦在卧室里叫她。别人家都是把隔音做到最好,但有病人的家庭显然就不能这样,和煦这样根本离不开人的更是如此。护工去过很多家庭,也见过不少经济条件好的雇主,只是能把房间打的这么通透的实在少见,只要和煦稍微喊两声,整个空间里全部都是他的声音,完全不用担心被人忽略。只是作为病人,和煦在她的印象中又过于安静,这样急切的叫她,只有两次,都是摔倒在地上趴着,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。一般来说,哪怕是来源于神经的浑身性大痉挛,和煦也很少会叫她帮忙“拿回来了吗?”
“拿回来了!”护工连声应道,还没忙着把鞋换掉,把快递员送走,就赶忙回屋去看和煦有没有什么问题。好在临时把他放在床上这十来分钟是出不了什么事,只不过被摆放好的两条细腿又有些微微的抽搐,方才各个关节处垫好的软枕都有些移位。不过移动幅度不大,稍作调整即可“你看你这着急的,自己又乱动了吧?”
护工有经验了,打眼一看那些蹭动的褶皱,就知道和煦肯定自己撑着床挪动过往床边蹭了。她实在是很不理解这个举动,大半身体的肌力为0,实际上应该没人比病人更了解自己的状况,但总有如同和煦一样执拗的人,非要偏执的去做这些没有意义,还给周围人徒增麻烦的举动。
但有些话作为护工,她毕竟是没办法说出口的。她的任务和责任就是照顾好雇主,照顾好每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,让他们能够尽可能的开心、尽可能的健康的去生活。辅助他们完成生活中需要完成的每一项事情,包括他们可能并不能达成的心愿。
不过和煦已经算是很让她省心的病人了,从情感上来说她也相当喜欢这个安静含蓄的年轻人。男同在她这儿算是罕见的,但这两个年轻人改变了她许多有些狭隘的看法,对这个世界的包容有了新的认知。
“起,阿姨,帮我起来。”抬起两条枯枝般的细手,双颊微鼓,一张小脸又白又嫩,水汪汪的眼睛眨动迅速,像是格外期待的表情。护工长他不少岁数,这样看起来,就像是个小孩子在求长辈抱起一样,模样倒是颇为可爱“不抽了…要起床,拆快递。”
“这闹的,我给你拆不行吗?”护工嘴上说着,但还是走到床边,拉住和煦已经微微抬起的双臂帮忙,托着他的腋下把人的上半身往上抱。双臂自然的下落,蜷缩的手指打在被褥之上微微抖动“你看你这着急,啥都不如身体重要知道不?你这是生病了摔着了,看小缙不和你急,哪个都不如你身体好让他高兴。”
和煦双唇轻启,也不知是因为起身挪动姿势有些低血压让他难受还是因为想要说话,唇边挂上一小缕银丝,随着他的低头而明显起来。护工拽了枕头旁的手帕给他擦了,把从双手扶抱腋下的姿势,变成单手扶抱他的后背,然后用另外一只手去托住他的颈椎后,好让和煦的头不要后仰,以免呼吸困难。
“对不起,姨…咳咳。”和煦下意识的就开始道歉,即使他并没有做错什么。但和煦这人就有一点特别招人喜欢,就是无论他做没做错,或者做错什么事,和煦都会立刻开始撒娇。这个撒娇其实完全是无意识的,但是又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,变成了一种面对家人,爱人或者是陌生人的时候都可以用来保命的一项技能。但白缙有时候会调笑,说这哪算什么技能,分明是他的个人天赋。
“别和缙哥说…我只想,把这件事…做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