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监控不是太好查,白缙只得到了一个大概时间,也并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准确。
这对他而言不是好消息,对和煦这样的病人来说,时间耽误得越久,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。白缙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,试图与焦躁的情绪和解,对一个自主行动有极大困难的轮椅使用者而言,和煦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走多远,只停留在附近,他也许只要在病房周围打听一下,或者沿路转转就能找到人。
道理他明白,道理谁都明白。
但是白缙还是很害怕,对于在乎的人,这种心理上的未知恐惧实在是作为成年人也无法克制的领域。
“这位病人家属你不要急,我们这边不是在找嘛!”公立医院就是这点不好,因为临时来住院,不像过去是让白缙提前打好招呼,因此效率相比较起来就格外的缓慢。白缙找了好几个护士才打听到监控室所在,距离住院部隔了好几栋楼,等他火急火燎地赶到监控室,才发现八个摄像头有两个都是坏的,其中一个还是正好对着和煦病房的那层楼,只能靠剩下六个不是正面的摄像头,来从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寻找和煦的踪影。
白缙的素养让他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话,但是在这种推诿和无所谓的态度中,心情也差到了极点。监控室的保安是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大爷,白缙也不想和他们交流什么,因为很明显难以得出什么有用的结果。
监控一帧一帧地放,但似乎连行色匆匆的人们脸都看不清晰,白缙一边快速扫着视频,一边低头给警局那边熟悉的朋友发消息,万一要是医院这边找不到和煦,他得做好更坏的心理准备,提前通知警方那边去帮忙。
还好并没有那么戏剧化的糟糕,虽然与和父所说的时间稍微差了一点,白缙自己把时间往前推了十五分钟,在镜头里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轮椅上的和煦在人堆里非常显眼,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很漂亮,坐在那也像个小天仙。白缙一眼就看到了他,即使摄像头模糊不清,也能看出这个被他好好呵护的男孩子操纵着电动轮椅,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角慢慢转弯,一点点挪到了摄像头的记录范围之外。
他的动作很慢,和父和母临走前很明显是没考虑到他会出去,因此只给他套了单衣。毛毯从腹部往下垂到脚踏边缘,遮住了一双柔软变形的小脚丫,看不出什么。但双手都在十分明显的痉挛抽动着,和煦很努力地控制右臂让它不要摔到扶手下,可以用掌根继续操纵着控制杆往前去。即使是加倍快放也赶不上平常人的速度。除了因为和煦的手不够灵活以外,也是因为之前摔过,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,给和煦多少留了一点阴影。白缙平时也不让他把轮椅操纵的速度太快,万一磕着碰着,也是自己心疼。
时间久了他慢慢养成习惯,但是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心酸。男孩子谨小慎微,在陌生的人潮中,渺小又可怜,身体单薄的像是随时会被吹散一样。
白缙大概记得医院的结构,也不再耽搁,凭着对和煦的了解,能大概推算出他要行进的路线,再加上轮椅的速度,在心里能够排演出一个大概的范围了。
应该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,平时照顾和煦的轮值护工都被白缙叫了过来,已经开始在医院附近找他。但一直没给白缙什么反馈,说明还没找到人。
白缙客气地给监控室的保安道了谢,直接往停车场赶去。地上停车场,那里是一整片空地,地方非常大,他自己的车也停在那,但来的时候并没看到和煦。白缙并不认为是自己的疏漏,假如和煦人在附近,无论如何他都是会注意到的。
只是和煦从那一侧的电梯下去,往下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停车场,而且白缙也有直觉,和煦大概想去找他,会在停车场等他开车回来。
时间已经到了晚上。
从监控室里出来,白缙才发现夜色已经变得比来时深的多,冬天天黑的早,其实时间严格来说还不算很晚,但他的担心在不可避免的往上疯涨,逐步蚕食着他的理性。
去到停车场转了一圈没人,收费的老太太岁数比监控室的保安还大,操着一口白缙听不太懂的方言“坐轮椅的娃娃啷个多?我啷个晓得嘞?”
一问三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