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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行舟的独家按摩手法?果真有效,第一天止痛第二天消肿,到了第三天,君匀就能活蹦乱跳了。但是也不能蹦跶得太过分,凤行舟的原话是这样的:“你现在只是表面看起来好了,其实内里还没完全恢复。要是活动过度,会让伤势更加严重。”
君匀呵呵一笑,他又不傻,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吗?这幅身体就靠他神魂的灵气支撑着了,比普通人的身躯都不如?。
吃过午饭之后,两人便按照徐大壮留下的地址去了屠建兰家。屠建兰家在兰陵区,住的小区还挺高档的,小区还有个很阳光的名字:阳光花园。
阳光花园前面几排是矮层洋房,后面几栋是小高层。屠建兰家在阳光花园前面的洋房中,而且还是位于一楼的大户型,前面还带了一个小院子。此时正当冬季,院子中草木凋零,看?着冷冷清清的。
门铃摁响之后,门内一直没动静。君匀纳闷了:“奇怪了,怎么没人开门?”明明出发之前他还和屠建兰打了电话,那时候屠建兰还在家呢。
正当他准备打个电话给?徐大壮的时候,门开了。面容沧桑的屠建兰站在了门口,她眼中蒙了一层水雾,像是刚哭过不久。她声音沙哑着:“请进……你们就是来超度婷婷的阴阳先生?吧?我女儿张婷,她好傻啊!”说着说着,屠建兰又呜呜的哭了。
屠建兰身后,被黑色的绳索困住的张婷像是孩童玩的气球一般漂浮着。张婷的神情依然温婉又顺从,但是她的周身已经溢出了黑色的阴气。
君匀对着张婷点点头,张婷露出了苦涩的微笑,她张张口,却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凤行舟看?向张婷的位置眉头微微皱起,君匀本来都走到家了,转头一看?见凤行舟还站在原地。他乐了:“怎么?怕了?”
凤行舟清清嗓子:“我感觉到了一股灵气。”君匀笑道:“灵体也是灵啊,能感觉到不奇怪。”执念越深的灵体,灵气就越强大。
凤行舟闻言也不在多说,他随着君匀一脚迈进屠建兰家。大门在两人身后砰的关上了,惊得君匀两人一跳。
屠建兰翕动着嘴:“婷婷,是你吗?”
君匀看?了看?张婷,只见张婷还在天上飘着,她并没有什么动作。君匀取出了铜钱看向大门,只见门缝中有一些黑色的沙子状的东西在快速的溜走。这些沙子速度极快,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。
凤行舟见君匀面色有变,他问道:“有东西吗?”
君匀点头:“有,就是……很奇怪。”用铜钱能看到的东西,属于阴性,为什么他感觉不到那东西的阴气?莫非是张婷的阴气太大,盖住了这东西的气息?
一进门,君匀便觉得憋闷得慌。空气中都是香烛的味道,整个家里乌烟瘴气。再看?家里,不知情的还以为家里进了贼。
只见靠门的餐桌上堆满了小物件,椅子上都搭着衣服。客厅的沙发和茶几上也堆着衣物和瓶瓶罐罐,家里的地上到处都是一点一点一团一团的污脏,简直没眼看。
这应该是屠建兰伤心过度,没精力收拾家里导致的。
在君匀的强烈要求下,屠建兰打开了窗户,清新的风吹进来,人的呼吸都顺畅了。屠建兰推开餐桌上的杂物腾了一小块空间,她给两人倒了一杯水絮絮叨叨的:“我女儿婷婷,从小就是乖孩子,都怪那个死男人害了我女儿。她想不开就自杀了……”
一滴滴的泪落到了地上形成了一团小小的水渍,屠建兰哭得直不起腰,眼泪像雨点一样落到了地上。她一哭,张婷的脖子就被勒紧了,肉眼可见的,她身上的阴气又重了几分。
一口水都没喝,屠建兰就哭了两次,再这样哭下去,人都要哭坏了。到了这个时候,君匀也能理解徐大壮他们为什么要让他来看看?了,失去了孩子的母亲,确实可怜可叹。
君匀只能柔声安慰她:“您不要激动,慢慢说。”
屠建兰结婚后没几年,她丈夫便意外离世了。性格要强的她并没有被生活打倒,这些年她努力工作培养女儿张婷。
女儿从小就是她的骄傲,从进幼儿园开始,她就是整个班上最乖巧懂事的。上了学之后更是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,张婷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,初中读的市重点,高中读的省重点,就是高考失误没能去理想的大学。不过这也没什么,大学毕业之后,她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,薪水岁不高,但是非常稳定。
看?到女儿,屠建兰觉得再苦都不算什么。好不容易等女儿长大成人嫁了人,她以为以后就能享享清福了,没想到女儿所托非人找了个渣男。
接下来的事君匀也知晓一些,方勇母子做的不是人事。张婷果断的和方勇离了婚,可是谁能想到离婚没多久,半死不活的渣男还活的好好的,张婷却自杀了。她去了废弃的烂尾楼,从二十八层上一跃而下,结束了年轻的生?命。
屠建兰泪如?雨下:“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,我就这么一个孩子,我以后怎么办啊!婷婷,你好狠的心啊,你怎么能让妈妈难受?!这段时间,妈妈一直梦到你,梦到你还在我身边,还在家里。师父,你帮我看?看?,婷婷是不是还在?”
君匀见她实在哭得可怜,他叹了一声:“别哭了,你一哭,你女儿也难受。”
屠建兰红着双眼:“你能看到婷婷?!她一直没走对不对?!我就知道,婷婷我就知道,你不会抛弃妈妈的。”
君匀点点头:“她确实还在,你别哭了。我有些事想要和她单独聊聊,她的房间在哪里?”
屠建兰愣了一下,她先指了指西边的房间,然后又指向了东边:“这边,她平时睡东边比较多。”
君匀正色看向屠建兰:“我同她说话的时候,你不要出声也不要打扰。可以的话,你就在客厅里面。”
对待不同的灵体有不同的办法?。王曼那种厉鬼的就要让她有仇报仇,张婷这种被困住的,只能暂时隔开她和她妈妈,细细问出症结所在才能解开。屠建兰哭得这么厉害,留在当场非但帮不了忙,还会刺激到张婷,不如?让她留在客厅。
屠建兰呜咽着:“好,好。”
张婷的房间挺大,除了一张床之外,里面还堆了几张椅子。整个房间延续了客厅的风格,这让君匀有些疑惑,一个母亲再伤心,也会好好收拾女儿的房间的吧?莫非屠建兰她不太擅长收拾?
算了,这个时候也不用计较这么多了。
凤行舟打开了窗户,他将椅子上的杂物堆到了床上,然后将椅子放在了窗边:“坐。”君匀大大方方的坐下:“谢了啊。”
铜钱从袖中蹿出,落到地上之后形成了边长一米的正方形。君匀缓声道:“来,进来聊聊呗。”
话音落了很久,正方形上方出现了一条腿。就像一个隐形人走进了能让他显形的阵法一样,张婷的身体一点点的出现在了铜钱中,她的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锁链,锁链扣得太紧,张婷的脖子都变细了。
凤行舟本来站在君匀旁边,看?到这一幕,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君匀的肩膀上来了。君匀侧目似笑非笑的看?向肩膀上的手,见凤行舟实在紧张得厉害,他心里发笑的同时又在唏嘘:当初要是知道他有这么个弱点,何至于此啊!
他拍拍凤行舟的手背:“不怕,这不是什么恶鬼。”凤行舟没有拿开手,他沉声道:“嗯。”
张婷是个漂亮的姑娘,她和王曼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。她很温柔,温柔中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。之前在医院看到她的时候,君匀就觉得这姑娘心里藏了太多事,现在一看?,她的心事还是那么多。
有什么心事,是连死都放不下的呢?
君匀叹道:“说说吧。”
张婷指了指脖子上的锁链苦笑着摇摇头,示意自己说不出来了。君匀对凤行舟说道:“借临风一用。”
凤行舟没说话,临风蹦跶出来了:“我来了我来了!无暇你要我砍什么东西吗?”
君匀笑道:“不用,你站到铜钱外面。”
凤行舟不解:“这……有什么说法吗?”
君匀道:“怨气、阴气、鬼气、杀气、乃至执念……其实都是灵气的一种,只是有些温顺有些暴戾。现在我的铜钱框住了她,她脖子上的执念拴住了她让她开不了口。临风身上带着纯正的金系灵气,能冲淡执念,会让张婷好受一些。”
临风了然了:“我懂了!”他正准备站过去,就听君匀说道:“只能站外面,不能进去啊。”
临风的灵气太强,要是他钻到了铜钱里面,斩断的就不是执念了,而是张婷了。
临风乖巧的站定之后,张婷脖子上的黑色锁链果然松快了很多,她动动脖子,喉咙中终于发出了声音:“您好……”
君匀颔首:“嗯,你好。现在感觉舒服些了吗?”
张婷点点头:“好多了,谢谢您。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您?”
君匀道:“青龙观君匀,或许你对我没印象,我和你有三面之缘。”
张婷想了想:“我只记得,我在墓地停车场里面看到过您,还有就是前几天在医院电梯里遇到过您。如?果加上这次的话,是三次了吧?”
君匀摇摇头道:“不,我第一次见你,是在二院的ICU外。”
张婷苦涩的笑了:“这样啊……”君匀道:“为什么想不通?离开渣男不是好事吗?为什么还要去死?”
张婷扭头看?了看?房门的方向,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说道:“我,并不是因为渣男去死的,我是因为我妈。我……实在活不下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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君匀和凤行舟对视一眼,张婷的话很有问题啊,她竟然是因为她妈不想活了?还有这事?正常的状态下,不是应该母慈子孝吗?
张婷眼中带泪:“我这么说,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畜生??不知好歹?”
君匀摇摇头:“不,你什么都没说,等你说了我才能明白。”刚刚他听屠建兰老泪纵横说了一堆苦大仇深的话,现在该来听听张婷怎么说了。
张婷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透明的双手,一时之间她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:“我怎么说呢?”
君匀缓声道:“你想怎么说,就怎么说。不用拘束,你要是高兴,可以随便坐下,总之你不要有压力。我今天来就是来给你们母女解开心结的。”
张婷沉默了片刻后开口了:“我本来有爸爸的,我爸爸人特别好,对我特别好,会给?我织毛衣扎小辫子。冬天会和我一起堆雪人,春天会带我一起种花,夏天花开了,他就摘了最新鲜的花放在我床头边,秋天给我逮蝈蝈……可是我妈总是瞧不上他,我妈是工厂里面的会计,而我爸爸只是个普通操作工。她总说他不会赚钱,没出息,比不上别人的男人。
“小时候,他们总是吵架。每次吵完架之后,我妈就在我面前说我爸爸有多无能,而我爸爸会给?我做鸡蛋汤喝。别的孩子晚上都和妈妈睡,我一直跟着我爸爸睡。我真的,好喜欢我爸爸啊……
“他们最后一次吵架是在正月初六,那一天正好是我五岁生?日。爸爸给我做了鸡蛋面条,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吵起来了。我妈又开始说我爸,说他无能是窝囊废,我爸一怒之下决定跟着建筑队出去打工。那天晚上,爸爸收拾了东西就出门了,然后没过正月,我爸就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