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唰得站起来,兴奋道:
“你是楚朝皇帝的第七个儿子,他不喜欢你,你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嫌弃,童年艰苦又备受欺凌,这一切都因为你的母亲是——”
突然,一股汹涌的杀意袭来,蔡咏玉宛如被掐住了脖子,彻骨的寒意嗖得窜上天灵盖,她一个哆嗦,声音戛然而止。
“咦、咦,刚刚怎么回事……”
然而这股感觉转瞬即逝,蔡咏玉搓了搓胳膊,茫然地对上面前人的视线。
“时候不早了,姑娘先请回吧,明日申时还请姑娘来此,有事相叙,告辞。”
赫湘重面无表情,冷冰冰甩下一句话后,起身离开了位置。
看来是有点能耐,竟然连这些都知道,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、是想警告他?
“喂你……”
蔡咏玉一脸无措地喊,伸手想抓却落了个空,赫湘重听到背后的呼唤,却是头也不回地走得更快。
理智告诉他,不能小瞧任何人,在不了解对方全部本领前、惹怒对方都是非常危险的。
就算这个女人或许不足为惧、就算“她”也很可能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神仙,但这两人联手对付他这么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,此时最该做的是先稳住对方、赚取好感后再徐徐套取情报,了解更多从“她”身上没得到的信息。
然而,即便心里是如此清楚,身体却完全生不起演戏的念头,郝湘重回想起他竟然又一次不知不觉顺着“她”的话走,对自己的厌恶感油然而生。
“小重,你就这么让她一个人呆在这儿啊,要不要咱们再等会……”
戚向玉不明白他怎么了,着急地眺望着视线里逐渐消失的身影,可赫湘重却置若罔闻,他甚至有些恶劣地想:
看吧,这才是你眼中“小重”的真面目,蔑视生命、冷漠自私、对他人的安危无动于衷,也再也不会听信你的蛊惑——
“……呜。”
赫湘重猛地停下脚步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轻轻的呜咽声响起,极细微的动静,却是让他瞳孔骤缩,呼吸都不自觉放缓。
“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,突然叫你照顾一个陌生女性、还耽误你学习的时间,你一定也很为难吧?怪我,要是我有本事自己解决的话,也不用处处麻烦你了……”
那原本清甜绵软的嗓音现在变得沙哑,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,赫湘重张了张口,不知道说什么,心里却是升起前所未有的慌乱。
她、哭了?为了什么,因为我?她没有因为我的拒绝愤怒,反而……在自责?
脑子里一片混乱,赫湘重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僵的,少女低低的啜泣声如洪水般灌进耳朵里,将他刚树立好的信念冲得溃不成军。
他木讷地喃喃:
“不,神仙姐姐,我没有怪你……”
话一出口,又恨恨地咬紧了牙。
该死、说好了不要再被她干扰的!为什么又……
“小、小重!你终于喊我了!”
忽然,少女结结巴巴叫了他的名字,语气一下子激动起来,声音里还带着哭腔、喜悦却是遮掩不住:
“太好了,我还以为你要不理我一辈子……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向你道歉,你别生气了好吗?”
她丝毫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,话中只有愧疚和期待,这样的人,究竟是为什么要选择他呢?
“……嗯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,赫湘重轻轻地、点了点头。
*
“失窃?”
到了宫中,赫湘重正欲像往常一样沿着小路回屋,却没想到自己的必经之路上吵吵嚷嚷,赫允趾高气昂地带着一大波人围堵着谁,问了问旁边看戏的,却得到了个令人惊讶的答案。
“是啊,二皇子殿下发现张全这老狗偷了东西,正问罪呢,啧啧啧,他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咯……”
旁观者没注意是谁在发问,自顾自地感慨完,抬头一呆,赫湘重却是无视了他,目光直直落到中央的老太监身上。
“殿下、殿下饶命,奴才、奴才没有……”“还敢狡辩!看来今日是不扒下一层皮不肯说真话了!”
张全哆哆嗦嗦跪在地上,睁着双黑窟窿般的眼睛磕磕巴巴求饶,赫允却是毫不留情地一脚踹过去,挥了挥手就让人抬来了棍子,身强体壮的太监们二话不说抽下去、打得他当场鬼哭狼嚎起来。
“说,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?胆子不小,敢偷本殿母后的东西了!”
赫允啐了一口,对他的惨叫无动于衷,余光瞥见人群中的赫湘重,咧了咧嘴角:
“哟,七弟来了?怎么,你是有话要说?”
“我……”
突然,就在赫湘重迟疑的刹那,老太监一个猛扑躲开了棍子,如释重负般连连磕头,抖如筛糠,破锣般的嗓子高声大喊——
“奴才都招、都招,是、是七殿下指示我干的!”
[小、小重?!]
“……什么”
赫湘重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,然而老太监说完后就畏畏缩缩不敢抬头,顿时如坠冰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