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道戏文里说以前有那昏君为博美人一笑,做尽世上最荒唐的事。在他看来,他家主子似乎也?不遑多让。
他们歇在离此地最近的一个村子,幸好村子里有一个郎中。
郎中看过?后说司马延无事,苏宓还有些不放心。这一番折腾下来,天色已经有些晚了。今日必是入不了城,索性借宿在村子里。
村子不大,约摸不到二十户人家,且每户人家都离得较远。他们借住的是村子里最大的一户人家,青砖黑瓦的大堂屋,还有木莓树围成的大院子。
他们银子给得足,当家的妇人喜笑颜开。
不知是不是苏宓的错觉,她总觉得这家的男人一直在偷看她。对方的目光刚开始是惊艳,到后来是震惊,再后来是怀疑。
不止是她注意到那男人的怪异,司马延也注意到了。
这户人家的大屋子是村子里的头一份,与其他人家低矮的泥胚房显得格格不入。看这主人家的模样,又是普通的农户。苏宓让红岭出去打听了一圈,村里人都说这户人家是祖上留的产,十六年前被挖了出来。
如此说法,倒是合理,苏宓却是半信半疑。
女主人又是杀鸡又是取蛋,还割了一块腊肉,足足准备了八个菜。那一锭银子好使得很,喜得那妇人无比殷勤。
村子里睡得早,天刚黑几乎家家户户都关了门。村民们节俭,无事不愿意费灯油。远远望去,四下一片漆黑。
这户人家不愧是村里的大户,主人家的屋子里还亮着灯。
苏宓悄摸摸地过去,躲在窗户下。
“你可看清楚了?真的和那贵人长得一模一样?”这是那妇人的声音。
“你没看到那姑娘的长相,你说那样的长相见过?能忘吗?”这是那男主人的声音,带着几分忐忑和焦灼。“那姑娘年纪不大,保不齐是那贵人的女儿。你说她来这里做什么,会不会是来找我们要东西的?”
妇人似乎在犹豫,“你都说那是贵人了,那事又过?了十六年,她怎么还能想起来。再说了那东西又不是你偷的,是你捡到的。”
“没错,没错。”男主人在说服自己,“那火烧了一夜,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他们自己放的火。那贵人既然没有把?东西带走,肯定是不要?了的,又怎么会时隔多年还会来找。可能只是赶巧了,他们就是路过?而已。”
苏宓心下迟疑,大约猜到这户人家为何发迹。
只是这男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?
这时她感觉有人靠近,随后闻到熟悉的气息。
“你呀,就是自己吓自己。”那妇人长松一口气,“谁不知道我们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,任是谁也?想不到你是在外面捡了宝贝。再说了,那贵人自己让人放火烧的,她又不知道你在大火之后捡了东西,更不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让自己的女儿来找咱们。”
苏宓的注意力全在妇人的话上,她的呼吸渐渐不稳。
这家的男主人当年见过?妈妈,而且还看到妈妈让人放火烧了那庄子。为何她见到的妈妈是毁了容的?
修长的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,她慢慢冷静下来。
屋子里的夫妇二人没了话,应是说服了他们自己。不多时传来衣服窸窣的声音,然后屋里的灯熄灭了。
夜是这么的深,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秘密。这些秘密被黑暗掩藏着,若不是机缘巧合根本无从得知。如果?那男人说的是真的,那么妈妈当年从庄子上逃出生天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险象环生。
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进宫面圣的情?景,那道暗中熟悉的温柔目光…是不是妈妈?如果?那个人是妈妈…
忽然之间,她仿佛想到了什么,又宁愿自己什么都想不到。
司马延看着她,眼神晦涩不明。所以她说的那个会给王府带来灭顶之灾的麻烦,就是赵贵妃还活着的事情?。
妈妈没有受过?苦,她应该感到高兴,可是她的笑比哭还难看。
“司马延,你听到了吧,我娘她没有死。”
“这是好事。”
“是啊,这是好事。”苏宓喃喃着,“你说这些年,她为什么不来找我?”
还有妈妈为什么要?留在宫里,既然陛下知道她的存在,他们的关系必定非同?一般。她为什么宁愿选择在宫里当一个嬷嬷,也?不想办法带她远离朝天城。
为什么?
“或许,有别的重要?的事绊住了她的脚。”司马延回道。
苏宓望着天,天空一片漆黑。
她突然间很想哭,不知是为自己,还是为另一个苏宓。
到底是为什么?
妈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