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妃病逝,以皇后之制葬于皇陵。
葬礼十分隆重,棺椁直接从别苑出殡。动静之大,李长晴想不听到都难。自从知道身世之后,她如同惊弓之鸟,一听葬乐之声忙问那些?宫女太监。
这次倒是有人?回了她,她知道是端妃出殡之后越发惊恐。
端妃死了,下一个会不会是她?
她的尖叫声淹没?在唢呐声中,那些?宫人?已经习惯她的歇斯底里和疯癫,一个个面无?表情状若木头。
“本宫不会死的,本宫是公主?!本宫是燕朝唯一的嫡公主?!”
喊着喊着,她发起疯来。屋子里已无?东西可?摔,她只能踢来踢去发泄心?中的恐惧和恨意。残断的桌椅散落各处,那些?宫人?避得极远。
她发够了疯,气?喘如癫。
“本宫让你们装死,你们可?知本宫一死,你们皆会陪葬!”
那些?宫人?一个个将头埋得更?低,他们心?中都有定数,知道李长晴说的是实话。天家机密,皇室丑闻,得见者必不被?容活于世。
然而?李长晴不知道,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?。不过?是死前还?被?允许多活了几日,领了奴生中最后一份差事。
“去死,去死,统统都该死!贱人?,贱人?害本宫!”
这个贱人?在骂谁,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。她骂的是自己的亲娘,她以前最引以为傲的母后吴宛儿。
既已嫁与人?妇,还?贵为皇子妃,居然和外男有染。若不是亲娘不贞,她何至于沦落如今的田地。她原本应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?,不是这别苑里人?人?可?欺之人?。
这个贱人?骂的还?是苏宓,她和苏宓之间牵扯太多,那些?惊吓屈辱比杀了她更?让她难以接受。她忘了自己曾经那般对待一个孤苦无?依的孤女,只记得对方对自己的落井下石。
“都是贱人?!为什么不一起死?”
事到如今,她咬牙切齿满眼恨光,还?在意不平苏宓为什么没?有死。
“公主?殿下想和谁一起死?”熟悉的声音,不熟悉的语气?。
苏宓不知何时进?来的,衣着华丽容貌迭丽,云鬓玉钗一身贵气?,哪里还?是李长晴以前认识的那个胆小懦弱的孤女。
李长晴被?她身上的气?度妒红了眼,她睥睨的眼神是那么的高高在上,这样的场景何等熟悉又陌生。
“贱人?!”
“公主?殿下骂得好,不安于室是为贱,这声贱人?想必先皇后九泉之下定能听到。我记得公主?曾说过?父母有污名者是为贱,私以为公主?也与此字相得益彰。”
李长晴红眼似滴血,以前她确实说过?这样的话,没?想到今日被?人?原封不动还?了回来。她慢慢站起来,怒视着苏宓。
“你别得意,你永远也别想恢复自己身份。就算你是李家血脉又如何,这辈子你只能姓苏,不可?能姓李!”
“姓苏也好,姓李也好,不过?是一个姓氏而?已。我是谁天下人?皆知,是否恢复身份于我而?言并无?区别。何况我很快就是亲王府的世子夫人?,以后更?是地位高贵的亲王妃。而?公主?你呢?你以后会是什么?”
李长晴倒退一步,她以后会是什么?
“本宫当然是公主?!你这个贱人?,你为什么没?有死?”
“所以在公主?看来,我该死,对吗?我与你本无?怨无?仇,你母亲自己做了丑事,把自己吓死了。多年来你处心?积虑欲置我于死地,时至今日依旧不知悔过?,可?见你其心?之毒。所以作恶者终有报,这是你的报应。”
“你胡说,本宫什么时候置你于死地了,本宫根本就没?有真正伤到过?你!”
苏宓走近,杏眼如杀,“你没?有伤到过?我?所以你觉得自己问心?无?愧,对吗?如此也难怪世间会有一句老话,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。”
“你…你想干什么?本宫可?是公主?!”李长晴拼命往后退,叫嚣声中没?有半分底气?。那些?惊恐齐齐涌上心?头,她再一次体会到苏宓说的那句话:没?有人?会救她。
“没?错,你当然是公主?。身为皇室公主?,当以天下之事为己任。为百姓谋福祉,替陛下排忧解难。想来日后世人?提及公主?,必然一片夸赞之声。”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?”李长晴并不笨,自是听出她言外之意。
她微微一笑,云淡风轻,“兀丘蛮夷在边关极不安分,朝中有臣子谏议派公主?出使?和亲。听说那兀丘大汗年近花甲,定然是个疼人?的。”
李长晴的眼因为恐惧瞳孔扩大,“你胡说!本宫是嫡公主?,那兀丘不过?是弹丸之地,父皇不会同意和亲的!”
苏宓还?在笑,眼神悲悯又同情。
她在苏宓的眼神中慢慢心?凉,她哪里是什么嫡公主?,父皇更?不会再在意她的死活。兀丘是什么地方,听说那里整日漫天黄沙极为艰苦。
以往宫中有人?提起那地方,无?一不是蔑视嫌弃。她从未想过?有朝一日她会去那样的地方,而?且还?是嫁给一个足可?以当她祖父的男子。
“不,不会的,父皇不会这么对本宫的。本宫是他唯一的嫡女,他向来最疼爱本宫。你肯定是在胡说!都怪你…若不是你这个贱人?坏事,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…”
她不停地吼叫着,才想往苏宓撞过?来便有几个宫人?将她拉住。“你们这些?该死的奴才,本宫要砍了你们的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