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要朝暮门,也要浣溪沙。”楚云暮微笑着看着晏歌等人,眸中露出了一道粲然的光芒。有一个对自己极为疼爱百般纵容的兄长不好么?当然不,她楚云暮不愿意在束缚之下,不愿活在楚云朝那黏稠恶心的目光中。“我从各处请出那些高人,可是花了很大的代价,你以为桑不留和楚细腰只是为了避难么?她们一路逃亡,一路完成了我的嘱托。如果你们不死——”楚云暮的话语蓦地顿住,她露出一种似哭似笑的神情?来。
“恐怕你的愿望要落空了。”晏歌蹙了蹙眉,她开口应道,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遗憾。忘尘阁的弟子来浣溪沙,而“三山四海”与李君临则是前往朝暮门。谁说只有朝暮门的人擅易容?多多少少会有人被那表象所迷惑。“毫发无遗”虽然是一种赶尽杀绝的、极为残酷的做法?,可是只有这?样才能够安生不是么?晏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,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,她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,极可能的除去前行路上的阻碍。
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,这?动静分明三只脚行走的人,可是有谁会用三只脚呢?有的人因为不良于行,借助拐子行走,有的人则是因为山路崎岖需要登山杖。一个四肢健全的、在平地上行走的人,如果不是有什么怪癖,哪里还需要拐子?慢慢地。这?个奇怪的人入了眼帘中,他很黑不止是衣服头发拐子,就连面容也是一种如暗夜般的黑。他的手中提着一个漆黑的包袱,扔在了地上滚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。
黑色的水流吞噬了那游动的针,名?曰擎天可再也做不了那个擎天的人。萧忘尘的眉头因此而紧皱,晏歌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,仿佛这?是一个陌生人的头颅,无情?而又冷然。七杀绝阵里能够走出几个人?在楚云暮那得意放纵的笑容中,晏歌深呼吸了一口气,转而又柔柔一笑。
香炉里头熏香袅袅,如春日时的柳烟。归隐没有看晏歌,更没有看那个濒临疯狂之境的楚云暮,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游动的丝烟上,带着几分哀怜与不忍。江湖上的传说只不过是人们见到的假象,所谓的妖也是由她那肆意的性子带来的,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,假象依然是假象,而当初那肆意张狂的人却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消失,就像这一缕轻烟在半空中散去。
归隐一直没忘记,桑不留是制香的好手。有时候她的重情?在别人看来是极为可笑的,不然又怎么会有一次又一次的利用?
堂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,闯出了七杀绝阵的人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伤。
华端严的箭囊中已经没有箭了,那支最小的金箭就插在了他自己的手臂上,此时一点点地淌着血。钝刀从那柔软的缎子中杀出来的时候,王一石看到了那双泪眼中浮现了一层朦胧的笑意。整条缎子可以做刀,撕裂的缎子亦可以做刀,腰际鲜血淋漓。王一石收了刀,挺身向前走去,踏着敌人的鲜血、踏着自己的鲜血。面上的笑容被愁苦替代,当然这只是一瞬间。
“不愧是七杀。”楚云暮赞了一声,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。
皮肉伤、内伤、心?伤……各种各样的伤,仿佛汇聚在这大堂中的是一群“伤人”。
第三次,必然要将此终结。
楚云暮很急,就连晏歌也隐隐有几分急切,可是这种时候,急又有什么用处?
刀在手中绽放着血红色的光芒,刀刃很冷而鲜血是温热的。这?片刻的平静需要一个撕裂口,那么这?一切就让她归隐来做。出刀很快很快,几乎让人没有反应的时间。鲜血溅到了衣上、脸上,那闪着寒光的眼眸中是一种阴冷与决绝。
“香烧尽了。”楚云暮忽地开口道。
新添的香,不香,甚至带着一种恶臭,很多人掩住了口鼻掩住了呼吸。
“格他老子的,臭死了!”一个楚云暮手下的、性子暴烈的人大吼了一声,劈手就砸碎了香炉。香灰落在了地上,落在那一片血泊中,兹兹的细微声响传来,那血中开始冒着白烟。
狡兔死走狗烹。
楚云暮最希望的是这江湖上所有的高手都死光,这?样就没有人会上门讨债。这?些雇来的高手,是用金钱、用美色、用权势诱惑来的。恨,咬牙切齿的恨,那张漂亮的面庞因此而变得扭曲和狰狞。看着他们痛苦的神情?,听着那恐怖的嘶吼,楚云暮仰着头在笑,笑到眼泪顺着面颊淌下。
晏歌掩着唇咳嗽了一声,她望着有些疯狂的楚云暮,偏头笑问道:“你不觉得这?一切做得太早了么?”楚云暮一直是那样的人,她只会按照自己的计划、自己心?中所想的去做。局变了,可是她的计划没有变。她的心?中装了太多的事情?,在这同?时也遗忘了几件很重要的事情?。“如果光明正大的比一场,还真不知道到底会是谁占上风。”
“所以我选择下毒。”楚云暮止住了凄厉的笑,“这?特制的断魂香融入了鲜血中,就成了‘蚩尤血’,你们谁也逃不过。”
逃不过。不止一个人说了这?话,可最终逃不过的又是谁呢?
痛苦的面容瞬间平静,狂吼声像是被人硬生生扼断。没有人如楚云暮之意,一双双阴冷而又怨毒的眼眸凝在了她的身上。那始终隐藏在堂后的人终于缓缓步出。那明艳的红替代了死气沉沉的黑,只是一张脸尤为苍白。
桑不留,依然是那个桑不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