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上了熟悉的路却有着不同的心境,这弯弯曲曲的小道是通往了青山堂。一草一木皆成阵,在这暗夜中不知道从哪一处会跃出一个人来。窸窸窣窣的响动钻入了耳膜中,那悬在了树上的灯光一盏盏灭了,唯有清月之流光在大地上徘徊。只不过,天上又怎么可能出现两个月亮?两个?不对,是三个、四个!仿佛天地都在眼前旋转,归隐蓦地顿住了脚步,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。
噗嗤一道破风声从左边传来,目光也掠到了那一点黑,归隐忙往右侧急闪,手臂上一痛。袖子裂了一个口子,手臂上的伤口在月光下泛着红。虚虚实实的暗镖,打向?手臂、打向?双腿……将刀挥舞得密不透风,叮叮当当接连几声响,她依旧没有辨认出敌人所在的方位。这一轮暗镖忽地停歇了,可是并不意味着一切的中止。月色下走出了一个抱着沉重的二十五弦瑟的女人,在刹那间又分成了两个、三个、四个!归隐深呼吸了一口气,看?了看?那几轮月光,又看?了看?那个月光下的几个一模一样的人。
“湘灵鼓瑟。”归隐低喃了一句。
“是。”一道声音在出口时候又被分成了四道。
凄凉哀怨的瑟声中夹杂着磅礴的内劲,犹如魔音绕耳,那日在长街显露恐怕不是真本领,更多的是一种试探。“善鼓云和瑟,常闻帝子灵。冯夷空自舞,楚客不堪听。苦调凄金石,清音入杳冥。苍梧来怨慕,白芷动芳馨。流水传湘浦,悲风过洞庭。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峰青。”在这肃杀的阵法中,任湘灵开启了歌喉,恍惚中竟让人觉得这小女子就是那湘水女神,而?自己则是苦苦寻觅的旅人,在“曲终人不见,江上数峰青”中生出无限的怅然和遗恨。水神冯夷不懂湘灵的哀怨,兀自随歌狂舞,到头来只能是一个“空”字。是要做那狂舞的水神,亦或是成为那读懂湘灵之怨沉浸在了其中的楚客呢?在这萧瑟的气象中,悲风如刃,藏有千百杀机,而?归隐的刀已从手中跌落。
被围困在了四个月亮、四个鼓瑟的人中,听哀怨的歌声在耳畔反复流转,就算是归隐也免不了被这哀怨的歌声摄去心神。忽然间一只宿鸟惊飞,影子撞上了三个月亮,撞出了一片空虚。在那藏在了歌声中的利刃逼近的刹那间,归隐猛然回神。掌风击入了树梢,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响,碎裂的铜镜从树上跌落,而?那漾动的虚假的月亮在刹那间消失不见,三个虚假的人也最终合为一个。镜子与月光造成了惑人心神的虚象,任湘灵的歌声更是有一种蛊惑人的力量,已不能再听。
任湘灵哀怨的诗、哀怨的歌中藏着那哀怨的剑。
那么便还给她一首艳丽的诗、一抹艳丽的刀光。
二十五弦瞬间挣断,任湘灵指尖翻飞,那细而?巧的丝弦竟然架住了那把沉重的刀。她从瑟中抽出了一柄细而?长的剑,身形飘忽如同那湘水之神。湘灵鼓瑟,可任湘灵她不止会鼓瑟,剑与剑法皆名“九章”,她是一个很好的剑客。
刀与剑相交的刹那间,两人急退,那原本由任湘灵手中落下的瑟,蓦然间碎裂成片。任湘灵的剑流动着银白色的、细长的光芒,归隐则是双手抱着刀,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。
“刀好,刀法更好。”任湘灵开了口,声音又细又柔。
“剑好,诗更好。”归隐挑了挑眉,淡声应道。
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交手,但还是要等一个人率先打破那份沉寂。任湘灵握着剑的手微微一翻,她开始低唱:“君不行?兮夷犹,蹇谁留兮中洲?美要眇兮宜修,沛吾乘兮桂舟。令沅湘兮无波,使江水兮安流……”
归隐微微一笑,也顺着任湘灵的歌声开了口:“蹇谁留兮中洲?吹参差兮谁思?横大江兮扬灵……”《九章》的顺序被她完全的打乱了,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,在任湘灵皱眉的时候猝然出刀,只不过那不是血河刀法,而?是从任湘灵那里瞧来的故意使得颠三倒四的“九章剑法”。
作者有话要说:最近比较忙,两个人写一份报纸……临到结局断更实在抱歉,端午节如果不加班的话,我争取把结局写出来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