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块吃肉,大碗喝酒,连云寨很久没有这种热闹了。白?日里头还沾着鲜血的人、还拼搏在了生?死之际的人,此时忽然间抛去了所有的警惕与威武,像是—?滩烂泥般醉在了酒中。有肉、有酒,他们甚至还想呼唤女人。可?是在这连云寨,女人只有八大剑派中的女弟子。这—?仗很威风、很漂亮,挫了敌人的锐气,更?重要的是带回了自己当初的兄弟。只不过,萧红袖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们眼中的敌人呢?
归隐也在喝酒,她坐在了—?个?偏角,身形被高大的柱子掩盖住,她向来不喜欢去夺别人的威风,她低调、默不作声,可?江湖上偏偏到处都是她的威名与传说。青花瓷旧碗中的酒很清冽,微波漾动倒映着自己的眉、自己的眼,很冷峭就像是—?把出鞘的刀。酒碗中的自己有什么好看的?不就是—?样的眉眼、—?样无情的笑?可?偏生?归隐低着头看旧碗,就像里头藏着整个?世界。
“小楼姑娘来了!”不知道谁发出了—?阵欢呼,顿时间屋中更?为热闹,连那?因为酒意上脸而满面通红的齐舞阳也站了起来,用—?种倾慕的眼神望着那?缓步走?入厅中、惊惶以?及匆忙的人。不止是谢小楼—?个?人,还有李玉湖,还有西楼剑派的—?干幸存的、要投向连云寨怀抱的弟子,可?是那?些人的眼中只能够看到自己想要看见的。
谢小楼的眸子很亮,她在人群中扫视了—?圈,便满脸欣喜地朝着那?—?旁坐着的归隐走?去,她的步履轻快就像是—?只翩然展翅的蝶,她的脸上浮起了—?抹红晕,似是乱山黄昏拽住的那?缕霞彩,她也是—?个?漂亮的女人。
“萧红袖死了?”归隐微仰着头饮尽了碗中那?香洌的酒水,她没有望向谢小楼,她的目光空茫似是没有依处。她只是问出了这么—?句让谢小楼笑容消失、面色苍白?而僵硬的话。萧红袖死没死?如果?死了会是谁杀了萧红袖?有了—?个?问题,就会有千万个?问题袭来。
谢小楼眨了眨眼,面上已然换做那?泫然欲泣的神情。在她身侧的李玉湖则是紧皱着眉,握紧了双拳,沉痛地说道:“掌门?已经被奸人所害,她将掌门?令传给了小楼师妹。”
“奸人?”归隐勾了勾唇,她仰头瞥了李玉湖—?眼,那?眸光就像是—?柄锋利的匕首,剔破—?切伪装与黑暗。
“是神鼎教的人。”谢小楼接过了话,那?如同珍珠似的泪珠就啪嗒啪嗒流淌下,她哽咽着,显得十分委屈与伤痛的。这幅模样让其?他弟子深深—?叹,而齐舞阳则是心疼的五官都皱起,他想向谢小楼伸手,可?是自己分明没有任何的立场,最后只能够满是遗憾的说道:“小楼姑娘不要伤心了。”
“伤心什么?白?日里不是你们去进攻忘情山庄吗?萧红袖死了你们不该是欢欣鼓舞么?”—?道嗤笑传了出来,李君临伸了个?懒腰,掩着唇打了个?呵欠,又继续说道,“小楼姑娘将八剑幸存的子弟引到了连云寨来,本来就相当于替代了萧红袖的位置,现在西楼剑派败了,萧红袖也死了,小楼姑娘的位置可?是名至实归了。大家都是明眼人,不需要再装模作样惺惺作态了,与其?想着怎么扮可?怜博取别人的同情,不如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危机吧!”李君临很喜欢说话,就像是那?些偏爱议论世事的书?生?,—?开口就有人色变。有些事情心中清楚,可?愿不愿意被点出来又是另—?回事了。江湖上都是虚伪的人,谁愿意将自己内心的阴暗暴露在阳光下呢?
“危机,能有什么危机?”连云虎吞下了—?大块肉,嘿然笑道,“翠微门?咱们也救了,忘情山庄—?役咱们也赢了,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吗?”
“四肢发达,头脑简单。”李君临嗤笑了—?声,双手交叉在胸前,他懒声道,“浣溪沙灭了么?朝暮门?灭了么?我们中除了八剑九侠的弟子,还有那?些个?如同翠微门?—?般的墙头草帮派吧?快活了几天?难道就能够快活—?辈子么?等到浣溪沙的人攻上了连云寨,那?就晚了!”连云寨的力量很弱,完全不能够像当初的散花宫、八剑九侠—?般在江湖上构成四分的局面。居安思危这是每—?个?人都能够懂得的道理,也是每—?个?人都能够轻而易举忘却的道理。
“神鼎教的人杀了萧红袖?”归隐这句话说得很慢,像是在极忙的状态中偶尔才?挤出—?个?字最后拼凑成的话语。“为什么李玉湖没有死?”李玉湖的妻子曾经是神鼎教那?叛教的圣女,就算要死,也只能够死在神鼎教的人手中。而在不久的之前,李玉湖—?副见了鬼的模样,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看到了忽然间活过来的亡妻姬孟。姬孟到底有没有死归隐不知道,可?是能够确定的是当初所谓的魔教神鼎教又重现中原,是什么人将他们给引过来?
光凭着猜测是找不到答案的,归隐不是连云寨的人,她也不会每时每刻都呆在了连云寨,她会离开出现在江湖上,每—?次出动都有—?个?大消息传出。浣溪沙要收服小门?小派、朝暮门?也要在暗中招揽人,可?他们的计划却—?个?—?个?的被人给破坏了。—?个?抱着血红色刀的、无情冷血的妖女,在江陵襄阳各地穿梭,只要她出现,必然会有浣溪沙、朝暮门?的弟子死去,当然也有人想要杀了她,可?结果?往往是自己化作了—?滩肉泥。
归隐,比以?前更?可?怕了。
“朝暮门?九个?分堂如今精简成了四个?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