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滴汗从鬓角缓缓流下,汇聚到下巴,滴落。
花园里只有翅膀振动的声音,萨曼和任逸飞一动不动,天上这些奇怪的黑色的长?着?粗毛的巨型生物也不动。
任逸飞的双眼化?作鸽子血一样鲜艳的红色,黑色的符文在眼中旋转。
在他们的不远处,静静躺着?几个薄薄的皮囊,是侍女的皮囊,皮上画了足以乱真的眉眼。
而他们的面前是四只神似苍蝇的巨大东西。
它们有四只薄翅,六只长?着?粗黑短毛的长?肢,身上覆盖着?一层细密毛发,只是嘴巴是针状的,长?长?的,下面连着?一条腺体,尖端分泌着?某种液体。
让人想?起藏在毒蛇的毒牙里的毒腺体。
任逸飞两人毫不怀疑,这长?长?的嘴扎入人体的时?候,这种奇怪的液体也会注射进去。
它或许是麻痹神经的麻药,或许是融化?肉/体的毒素,或是另一种东西。
萨曼盯着?就在眼前的针状物,一刹那的勇敢之后,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。他甚至不敢眨眼,深怕一眨眼,这停住不动的东西就一针刺过?来。
就算是资深玩家,在面对游戏的时?候依旧是弱势一方,稍有不慎就会死在里面。
老虎搏兔,亦需全?力?,萨曼做了全?力?一战的准备。
“是他?另一个人格?明明还是一样虚弱的身体,但是看到他就突然?就有了强大的信心。是一个骨子里就带着?强者气质的男人。”他侧头看向身后的白衣妖魔,近距离接触,才能感觉到这种奇妙的魅力?。
萨曼又看了一眼自己?的手,他还拉着?他。
以他的习惯,此时?不该送npc堵枪眼吗?毕竟死道?友不死贫道?。然?而那一瞬间,完全?是不受控的,他居然?下意识就去拉住他,护到身后。
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,还是……
奇怪,接连两个副本,都出现了让他不自觉欣赏的人。
身处黑暗,却充满光明和希望的宋博之。拥有强大实力?,身处混乱妖魔世界,却依旧克制并?守序的这个大妖。
当然?,前者是玩家。
某个瞬间,萨曼有些遗憾,又有些庆幸。
遗憾他不能和这样的人相交,成为朋友。庆幸他不能和这样的人相交——因为这意味着?对方也要来带荒芜之角,成为没有希望没有明天的玩家。
星辰堕海,总是格外?让人难过?。
白衣妖魔抬头静望来犯者,红色的眼睛带着?神秘的力?量。这种红不是失去生命的血液的颜色,而是更加纯粹剔透的颜色,带着?一往无前的力?量感。
突然?他转过?头,血色眼眸如刀锋一样刮过?,萨曼甚至能嗅到那暗藏的暴戾和杀意。
他想?要杀谁?眼前这些,还是自己??
萨曼的手握紧了剑,如果这个白衣妖魔动手,即便欣赏,他也只能深表遗憾,送他永远的沉眠。
“你怕我动手?”任逸飞问他。
萨曼还没来得及开口,他又道?:“不用怕,我很欣赏你(的香味)。走吧,我会混乱它们这段时?间的记忆,不必打草惊蛇。”
眨眨眼,眼中夺目的红色很快消失了,他的眼睛恢复了一开始的乌黑。
一下使?用了太多力?量,任逸飞有些无力?地靠着?身后萨曼的手臂:“扶我。”
前后对同一个生物使?用幻术,甚至强行混乱对方记忆,中间又没有间隔时?间,第二次的效果会大打折扣,任逸飞也不能保证可以持续多久。当然?,三五分钟还是有的,这就够了。
萨曼收起巨剑,他再次扶起脸色有些苍白,却依旧不显势弱的白衣妖魔。
不知道?为什么,萨曼的动作轻柔很多,明明是一样的脸,也都是高冷型的,但就是下意识变得小心了。
两人提着?灌了铅的脚跑进走廊,又走了很久,不知道?拐了几个弯,终于停住了。
那些东西没有追来,不知道?是找不到,还是有别的限制。
任逸飞靠着?走廊的墙壁,脸白得没有血色,只想?要深呼吸和大喘气,但还是死死维持着?鹤君高冷大妖的样子。
他觉得肺要烧起来,呼吸都扯痛了呼吸道?,以前从没这样跑过?。
这个身份是鹤君的,身体素质可是妥妥他本人的。
这算是再一次认清了自己?战五渣的本质?
一朵灯花从袖子里滑出,落在地上,大概是跑的时?候带进来的。
任逸飞没注意到,萨曼却注意到了,他弯腰捡起,捏着?那朵小小的灯笼一样的花,放到任逸飞身前。小小的光团给?两人加上一层橘黄色的滤镜。
“不问我为何虚弱至此?”任逸飞抬眼问他。
萨曼看着?他靠着?墙,头发有些凌乱地散着?,几缕刘海被汗水打湿了,贴着?脸颊,但是一双眼依旧坚毅,他的眼中有星河璀璨。
那个高高在上、不食人间烟火的鹤君,因此刻小小的狼狈,被拉入人间。
他呆了一秒,为这npc惊人的美?色。
他收回视线,坦荡道?:“鹤君想?说,我便听?着?。不想?说,我亦不问。”
两个人格说话的声调有一点不同,这一位的声调更低一些,显得成熟。给?人的感觉也是一样,这位就像是白手起家沉浮半生的一代,言行举止也要谨慎一些。
还是个君子,任逸飞微微一笑,恰如春冰化?水、荒原花开,昏暗的走廊一下都亮堂了。
“这是我和此地主人的旧怨。”任逸飞伸手摘下萨曼手里的灯花,收进袖子。
他看萨曼一眼,上前一步,低声道?:“入夜后,停云阁就‘活’了。另外?,不要靠近这种花。”
这是谢礼,甜品玩家。
湿润的空气吹拂着?萨曼耳膜,声音有些低哑,像极了大提琴的音色,但是他还没怎么深入感觉,白衣妖魔就后退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