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有些抱歉地冲谢霄笑了笑,“我只是发现师侄与你当年多有相似,想起一些往事。”
“长松难道不怀念你与师侄一般大的时候?”
谢霄很认真地想了一下,然后摇头,态度坚决道:“不怀念。”
他那个时候还是菜鸡,弱死了,为什么要怀念?
没想到打击居然来自我方的顾大夫子笑容僵硬,险些没维持住君子风度。
“可我却是念旧的。”他只得无奈道。
谢霄没懂暗示,哦了一声,就没接话了。
庄岑的危机感这才消散下去,装作好奇的样子开口问道:“刚刚顾前辈一直在叫师叔长松,长松是?”
“哦,那是我的字。”谢霄满不在乎道,“平辈以字号论交,你顾前辈那边规矩多,所以这样喊我。”
但其实顾礼这样喊,只是为了显得自己特殊。
这种小心思不足为外人道,他于是跟着笑笑,算是默认了谢霄的话。
庄岑前世都不知道谢霄的有这样的字。
他将这二字在心中反复揣摩,想起小虬峰上山崖边的老松。
松者多傲逸之姿,确实很适合他的师叔。
院子里面只有桃花,不知回去之后,是否可以让师叔同意他种上松树。
——说起来,这一世他和师叔之间亲密许多,很多事情也已经改变,师叔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抛下他离开吧?
捺下心中没由来的慌乱,庄岑胡乱应了几声。
除了谢霄,其余二人都不太平静。
顾礼是来这座小城传道的,已经住了一段时日,因此要更熟悉些。
他们在一座酒楼前停下,顾礼做东。
谢霄隐约想起来他确实欠了自己好几顿饭,也就没有推辞,连带着师侄的份也爽快应下。
晚上热闹,客也多,楼上早已经没有包间。
顾礼还在那边斤斤计较,谢霄就已经拉着庄岑在大堂随便找位置坐下来,招呼他过去。
“你顾前辈就是磨唧,跟他那把剑有得一拼。”
顾礼的剑叫君子风,端庄大气,湛然有光。
不过他到底不算纯粹的剑修,出剑总是不够利索果决,谢霄便经常以此笑话他。
在人坐过来之前,谢霄悄悄和庄岑咬了句耳朵,“顾礼人挺好,也大方,你下次遇见他,记得嘴甜一点。”
上次他也是这样说何锈之的。
谢霄看谁都很好。
本来庄岑和谢霄坐在同一边。可顾礼过来的时候,谢霄特地让了个位,走到二人对面坐着,支着下巴笑意岑岑。
“其实你俩也挺像的。”
庄岑懂礼貌,顾礼不逾矩,他越想越觉得两个人挺适合当朋友。
庄岑:……
顾礼:……
两个人下意识对视,彼此都看见了眼里的嫌弃,迅速挪远了些。
菜倒是上得快,不一会儿就满满摆上了一大桌。
荤多素少,鱼肉香气混着清冽绵长的酒味,快活得谢霄眯起眼,长长舒了口气。
菜都是他爱吃的口味。
“知我者,顾大夫子也。”
听他这样说,顾礼也恢复了几分好心情,打趣道:“也就是我念旧,还有闲心与你记这些。”
吃人嘴短,谢霄不吱声了。
咽下嘴里的鱼,慢悠悠往碗里夹了块红烧肉后,他才欲盖弥彰道:“也没说念旧不好,故意不承认你我交情……”
他就是单纯不怀念而已。
“我懂,我懂。”顾礼笑着打断,“相识这么多年,我也没必要同你计较这些小事。”
这下,挤不进他们中间的人变成了庄岑。
少年强压下嫉妒,可微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他。
心中一股不甘心驱使他故意开口询问:“师叔,不是辟谷之后就不应该再吃凡间的食物了吗?”
“好像书上确实有说?”谢霄咂嘴,思考如何解释。
主要还是凡间五谷天生带有杂质。杂质又要花修炼的时间去特地炼化,否则日积月累,会对筋脉造成影响。
为了避免麻烦,干脆就这样写了。
可是呢,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
谢霄眼疾手快,直接夹了一筷子肉,塞进眼中尤有疑惑的师侄嘴里。
庄岑下意识咀嚼吞咽,眼带茫然。
“肉香不香?”确定他吃完之后,谢霄才满意收回筷子,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。
他夹的那块肉肥瘦相间,软烂入味,油而不腻,确实很香。
庄岑点头,还没开口道谢,就听心心念念的师叔又开口道:“没必要因为当所谓的仙人,就束手束脚,担心这也不好,那也不行的。”
“修行是与天争寿,漫长艰苦,没必要再强迫自己遵守没意义的东西。”
顾礼还没有过这种被投喂的待遇,就算不至于愤愤不平,此刻也应该暗中咬牙。
可是看见这样说话,潇洒坦荡的谢霄,他心中那点不甘忽然就消去了。
他还不至于因为讨厌庄岑破坏气氛。
不过他确实有邀请谢霄留下来暂住的想法,总不能一直让庄岑在这里碍事。
还是得想个办法,将人支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