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君刚想说自己曾在窗外见到他坐着看书的模样。谢情已接着说:“他的腿被废了,坐在轮椅上。
我绝不是把它当故事或是笑话来看待。严福哥才情过人,但家境贫寒。当时他的处境之艰难,和我相比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后来来了个儒商,对严福哥大有兴趣,指名要资助他,接他去城里念书。
他也不辱众望。但学业了结了也不见回乡看望,有城里打工的弟兄说,曾见过严福和那位商人在街上手挽手,神态亲昵。
没一年,一辆商务车把严福送回来就扬长而去。严福追出去,再送回来时腿已经断了……”
施君倒吸一口凉气,“打断的?”
“不清楚。有人说那商人本就是想欺弄他感情,老实说,严福哥是公认的美男子……”
施君从前或可听过类似的悲剧,但不管听了多少次,都义愤填膺,“怎么天底下会有这种败类!”
转念一想,说:“所以当时村长听我打听你家境,又提出资助时,才这么提防我,对我说了谎话。这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。”
“嗯。”谢情应了一声,现下她望着天,口气老成十足,
“我绝不会像严福那样……要是我的爱人对我的爱意消减了,我会闻风而动,远远逃开。就像在曲线的最高点,我不给它递减的趋势,这样我就能保留爱最美好的形髓。”
施君听了觉得有些道理,但是并不完全说得通,“你的意思是在激情的顶点结束,以为那样就可以避免消逝?可是谢情,爱情的博弈就在于双方都不知道这份感情是否已经到达了顶峰。”
现在回头已经看不见谢家村了。施君双臂枕着后颈,躺在草堆上,眼前就是蓝天白云好不安逸。抽一根稻草叼在嘴里,“好舒服。在我印象中,江湖侠侣隐世后就该是这样。”
提到“侠侣”两字,谢情先想起施君本子上那八个字,又想起她昨晚的呓语。
谢情年纪尚轻,心里存不住事,脱口而出:“你昨晚说梦话了,提到什么医生、石头,又问为什么要分手……你…有对象么,没听你提起过……”
施君听了立马反应过来。上一世谢情疗程的最后,她执意要独身回乡。施君原本不答应,但耐不住谢情固执。
再回来时谢情病得更重,她当时在病床上摸了摸施君的手,说摸起来像块石头,紧接着提出分开,吓得施君当即哭出来。谢情见她哭了,又神色松动,说自己是开玩笑。
可凭施君对谢情的了解,谢情可不是会拿这种话题开玩笑的人。虽然和好如初,但现在一被重提,施君心里又开始牵挂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谢情和她胳膊相碰,久久没听到回音,心里很没底。
施君心想,事关重生、传记,这一两句话可怎么说的清,弄个不好,谢情还会误认为我有多少前情旧爱似的。
当下立答:“在我24岁前,我都没有谈过恋爱。”
谢情捂嘴笑了,心想施君怎么把这句话说得如此别扭,施君不正是24岁么,直接说“我从未谈过恋爱”不就行了?
又想到那八字告白,难道她把和我的当下当作是恋情么?
这样一想心里甚是甜蜜,感觉耳朵一热,猜想自己的脸肯定红了,赶紧翻身背对施君。
突然想起什么,又迅速侧头回来,“你那奇怪的特质可怎么办?就是会自动回到谢家村的体质。”
施君也差些忘了这档子事,怕前面赶车的叔伯听见,伸手蒙了谢情的嘴,低声说:“我到现在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。”从前都会有一道声音提示正在保存书签,今天却没有,“我再等等看……”
两人摇摇摆摆被驮到镇上,因为大雪封山,车次大大减少,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登上拥挤的大巴车。
车上没开空调,为了避寒,窗户都禁闭,密闭空间里各种气味混杂,施君闻了直反胃,谢情把她的头轻轻拨过来靠在自己肩上。施君闻着她衣服头发上的清爽皂角味,才压下恶心的冲动。
这一路的确没有提示正在检测阅读进度、存储书签。施君微微放下心,猜想这个特质真正的目的恐怕不是让她回谢家村,而是强制让她待在谢情的身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