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叫了大名,施君不得不停下。张筱语气如此笃定,她一定带有十年后的记忆,但她为何能确信施君也来自十年之后?
于是施君装傻,“你叫我?你是哪位?”
张筱亲昵地凑近摸了摸施君的耳朵,激起施君浑身鸡皮疙瘩,她一向排斥这种故作亲密的举动,当即推开了张筱的手,
被推开的人反倒笑了,“你何必装傻呢?你对我的讨厌都写进本能了。我略微试探一下就知道。你什么时候来的呢?我已经在这里一年了。”
“我和你的关系还没有熟稔到可以站在一起谈天。”
“这有什么关系呢?”张筱拽着施君,自顾自地说:“我只是好奇。一年前我穿回了和谢情初见的下午,就在这个工厂里,我晕倒了,她把我抱在怀里。我意识到穿越只能折回到真实历史线中本人出现的最早时间节点。但据我所知,你在谢情人生中的初登场应该在六年后的美国。”
张筱的观点听上去不无道理,但施君存疑,上一世她和谢情的起点不在谢家村,并且她也从没来过这儿,为什么会从这里开始?
“这很重要么?”施君反问。
张筱气急败坏,“这当然重要!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比你领先了七年,但你不仅出现了,还提前了!”
在早于你的仅仅一年中,我除了在这个工厂和她一起搬砖什么也没有做!
施君喃喃:“但你我为什么会穿越呢?为什么是我们俩呢,以后还会有其余人么?我们还会回去吗?”
这是施君一直想知道又无果的问题,为什么她能得以穿越,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对谢情保有一份愧疚么?如果穿越是可逆的,那万一她无意间又回到失去谢情的世界,那该怎么办?
张筱听了苦笑一声,“回去?哈哈,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,结果你是个糊里糊涂的蠢蛋。回不去了,因为死亡是进入这里的通行证……”
张筱有意模糊了她所知的内核,只挑拣了些皮毛说:“契机是悼念谢情的那本传记。因为研究院只了解她的青年,没法编写出她的少年,所以我自愿加入编写。
看在你的可怜份上,我也不妨告诉你,因为你们同性的爱情不被认可,所以传记里没有提及你,从头到尾完完全全没有'施君’这两个字。这也是我纳闷你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。
但没关系,你们不会有结果的,你可能会在某一个情节交叉的位置黯然退场,就像你的出场一样不引人注目。因为这世界以自传所陈述的为客观事实,事实里没有你的姓名。”
“不可能。没有发生的事怎么能当做客观事实?”
施君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的恐惧已经被张筱牵引起来。
“哈哈,怎么?你在难过?你有资格难过么?需要我提醒你吗,她病了你是怎么照顾她的?她最后病危和你没有关系吗?”
施君强迫自己理智回笼,意识到张筱就是个口吐冰冷蛇信的女毒物,强娶谢情不成又准备攻心,
“我从来没有对不住她。我有资格为她难过,也有资格和她一起嬉笑。你爱她我阻止不了,她会爱我也是你不可动摇的。多谢你帮我普及穿越的知识,其他话我就当作是羊癫疯病人口吐的白沫。”
施君说完转身就走,生怕自己遭受言语的影响。
张筱阴沉的目光注视着远去背影。
她敢死,是因为她足够信任水族的秘法,知道一定会有这个新世界的接应,所以毫无挣扎就抛弃了旧世界穿进书里。可施君是一心赴死吗?她猜不出。
施君回家后把其他琐事都抛之脑后,现下最关键的是让谢情复学。关于这个话题她不得不和谢情有场谈话。
谢情回来得还算早,天没有尽黑。把沉甸甸的书包放在凳子上,还佯装抱怨课业如何紧张。
施君不接话,只把饭菜端上桌,谢情看了眼菜品就知道是施君费了心思的,三菜一汤荤素搭配得当。
她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,但两人之间突然寡言少语又让气氛中的尴尬指数不断攀升。
饭后施君还没准备好措辞,这是谢情刻意隐瞒的事,但被她以跟踪的手段发现了,听上去就极不光彩,究竟要如何开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