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锦花又把目光滑向顾疏,却听他说?:“我有事问问李叔,又腿不方便,才叫他来咱家的。”
她又点了点头。
顾疏扭头对李大叔说?:“那这事就和?李叔这么说?好了。”
“行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李大叔和?两人打了招呼,就起身离开。
姜锦花坐在床边上,不禁把疑惑问了,“你找李大叔是为?了什么,咱家需要做木活吗?”
顾疏笑了笑,回道:“你看看咱家,除却床旁的什么都没有,我是想给你做个收掇衣裳的箱子,或再添几把椅子,你觉着呢?”
“我要那收掇衣裳的箱子做什么?”
“我想姑娘家的都需要吧?”
顾疏记得?自己母亲光是箱子就有好几座,给姜锦花做一个一点也不过分。
姜锦花喃喃:“这会儿做什么箱子啊,咱俩衣物又不多?,做了岂不是费钱。”
“往后总用得?上的。”
顾疏既然?已经打定了主意,姜锦花就不再多?劝。
虽然?她还打算往后到?别处买房子搬出去住,但现下是搬不走?的,既如此,这家还是该越来越有家的味道才好。
三日很快过去,顾疏迫不及待要去书房里抄书,姜锦花拗不过他,只好搀扶着他到?书房坐下。
顾疏的意思是,这几日他把这几本书都抄好了,姜锦花就带进城里去换钱,然?后再带几本书来。
姜锦花应了好。
进入六月的天愈发炎热了,这兰州青河县的气候与前世南方有山一带的很像,到?了夏日便是酷暑与闷热。
这一日顾家出了一件大事,姜锦花发现,顾家遭贼了!
她清早上打开鸡笼放鸡出院,点鸡数的时候数到?鸡仔只剩下了四只,她数了几遍又在院子里里外外找了几遍,都没找到?最后一只的下落。
她冷着笑到?书房去找顾疏,“七哥,咱家的鸡仔没了一只,定是晚上遭贼了。”
“鸡少了?”顾疏皱眉。
“是啊,原本五只鸡的,现在只剩下四只了。”
顾疏朝窗外望了一眼,沉思道:“咱家的院墙是不是太矮了些?”
他猜是贼人翻墙进顾家摸走?了鸡。
姜锦花也跟着看,“可咱们总不能拆了院墙再筑高一些吧?”
“是不能,这样太费力气了。”
“我觉得?此人就是咱们村子里头的,而?且他绝对顺手牵羊成了惯事,这等贼人若叫我抓到?,看我不好好给他一个教训!”
姜锦花目光放火,竟然?有人敢到?老虎屁股上拔毛,他们顾家有那么好欺负吗!
她家鸡仔都没长大,还是个小鸡仔,她还连根毛都没吃到?过就被人摸走?了,这人太过嚣张了吧。
顾疏听她这不会放过那人的言语,便想到?那日听她剁排骨的魄力,他在想他是不是该去厨房把菜刀先洗好,以备自家娘子的需要。
“别慌着想怎么收拾他,咱们得?先把人给抓着了。”
顾疏安抚她的火气。
“七哥,你怎么看?”
“阿锦,这人既然?做了不止一次了,那么他在外头定盯了许久咱家,等摸清楚了咱家有什么可偷的,咱俩又何时去歇息,才动手的。”顾疏分析道。
他想过了,这贼人下手慎重,单从他摸鸡都未叫鸡发出声音便能看出来。
“那七哥你觉得?,他还会来咱家吗?”姜锦花拧眉道:“他要是不来,咱们也不好去找他的影子。”
“他会来的。”
“为?何七哥如此陡定?”姜锦花更不明白?了。
顾疏笑着回:“我俩不要将咱家丢了鸡这事说?出去,说?出去反而?会打草惊蛇,我们让他以为?咱们是没察觉到?的,最好能叫他先得?意一阵子,之后会叫他自投罗网的。”
“好,都听你的,那先不声张。”
姜锦花决定,一切都安顾疏所?说?的去做。
田嫂子上门?来顾疏家的时候,姜锦花便没将这事说?给她听。
今日田嫂子来,带着满面喜色,姜锦花以为?发生了什么,便问道:“嫂子,你何事这样高兴?”
田嫂子亲热地拉姜锦花到?自己身边,眼里的喜悦盖不住,“三丫,你还记得?我曾说?想去找郎中看看身子吗?”
“记得?。”
姜锦花又看向她的小腹,她以为?她和?田婶子去看郎中了,“嫂子的身体没问题吧?”
田嫂子答:“没问题,没问题。我是来给你报喜的,其实啊……我有身孕了,已有两个多?月了。”
“那还真是大喜事了,恭喜嫂子得?偿所?愿了!”
姜锦花也是为?她高兴。
那时候田嫂子还在为?自己嫁入田家三年都没能怀个孩子而?难过,这下有了孩子不但安了田嫂子的心,也安了田婶子的心了。
“我之前都没发现,只是近日觉得?身子不太舒坦,还是和?我娘提了一回之后,她领着我去看了郎中,那么一把脉给把出来的。”
田嫂子是真的高兴,脸上的笑都抹不下去,“我看了几个郎中,都说?是有孕了,这回能安心了。”
“太好了,嫂子!这有了身孕之后,嫂子你可要在家好好养胎了。”
一说?到?在家养胎,姜锦花就想到?田嫂子之前跟着自己进城卖糕点,她就说?:“往后嫂子就不必随我进城了,在家把胎坐稳更重要。”
这下田嫂子皱眉了,“这怎么行呢,让三丫你一人进城我不放心。”
“没事的嫂子,我一个人能行。而?且啊,我听说?女?人头三个月胎位极其容易不稳,你不要拿孩子冒这个险。”
果然?姜锦花一说?孩子,田嫂子就被说?动了。这孩子来得?不易,她更是不能拿去赌。
田嫂子想了想,说?:“那等我胎坐稳了,我再去帮你。”
“好!”
姜锦花送走?了田嫂子后,就在琢磨要给田家送点什么去祝贺祝贺好,这时书房里传来了顾疏的声音,“什么事你俩这样高兴啊?”
姜锦花抬脚走?过去,笑回:“是田嫂子有孕了,田家终于要添人了。”
她和?田家关系这样好,田家的喜事对姜锦花来说?,也是她的喜事了,她当然?高兴。
“确实是喜事。”
顾疏淡淡一笑。
姜锦花看顾疏兴致不高,打着嘀咕,“七哥,你不高兴吗?”
“怎么会,我当然?为?田家高兴了。”
顾疏抬起眼皮看她,复而?又垂了头,因自己心中所?想,耳根有些红了。
他只是一般的高兴,要是是自家有了孩子,他定然?会是更高兴的。
顾疏抬眼,不经意间?扫过姜锦花平坦的腹部。
自家的——
罢了,姜锦花还那般小,他不应想这些的,他还是抄书吧。
顾疏又将目光落回纸上,提笔抄字。
因田嫂子有孕姜锦花不便叨扰,待她再要进城之时,她又想起田小苗可以随她一同进城,便前去田家问问。
只是到?了田家,家中只有田嫂子和?田小胖两人,田嫂子说?是田婶子一大早就领着田小苗出村去了。
如此,姜锦花就一个人进城去了。
她的摊子在城门?口才将将摆好,有一对姐弟便从墙角处走?了过来。
姜锦花转身定睛一瞧,是那日田嫂子动了恻隐之心给送糕点的姐弟,她内心紧了紧,没有说?话。
其中的姐姐一手拉着弟弟,一手捏着破了口子的衣角,目光躲闪地走?来。
姜锦花只以为?两人今日还是打算来要糕点的,打定主意不想理睬了。
那做姐姐的站在前头,弟弟就躲在她身后不敢看姜锦花,唯有一双还算明亮的眼睛小心地巴望。
姜锦花扫了两人一眼,问道:“你们?”
“姐姐。”
小姑娘看着个头不高,想来也就十岁左右,她先是鞠了一个不太规范的躬,而?后往姜锦花手中塞了几个铜板,“谢谢你那日救济我们姐弟二?人,我们没什么银钱,只有这么多?了,谢谢你。”
这话说?完,姜锦花就知道自己错想两人了。
一时间?,她心里五味陈杂。
原来人家不是要来讨要吃食,而?是那日收下她的糕点后,四处寻钱还给她。
小姑娘留下铜板就要带弟弟离开,姜锦花一把拉住她的手臂,又将铜板塞了回去,“你的谢谢我收下了,但这钱……你们本就过得?不易,不必给我了,照顾好你弟弟。”
这对姐弟一看就是连住处都没有,日夜在外漂泊,这钱多?成是乞讨而?得?来的。
那姜锦花就更不能收了。
小姑娘摆手推拒,“那日姐姐给了我们糕点,我们不能不还。”
“行了,你们现如今哪里有能力买我的糕点呢?就当我请你们吃的。”
“姐姐……”
小姑娘被迫收下铜板,她用力合起了手心。
姜锦花只当自己做了一件善事吧,她又包了五块槐花糕一并塞到?她怀中。
那姑娘又是不肯接,她却说?:“你孤苦无依带着弟弟不容易,往后有机会去寻个活儿做,要是你真心里过不去,待你有更多?的铜板了,再来还我吧。”
小姑娘一手抱着糕点,一手握着铜板,眼泪都要落下来了,她呜咽着说?:“谢谢姐姐,你对我们姐弟的恩情,我们姐弟做牛做马都会报答的。”
她身后的弟弟此时也乖巧地走?出来说?:“谢谢大姐姐!”
“弟弟,我们来给这位姐姐磕头。”
小姑娘拉着自己的弟弟作势就要跪下去,姜锦花连忙将两人拉住,可小姑娘不肯,仍旧执意和?弟弟一起给她磕了头。
“你们不必再谢我了。”
姜锦花挥挥手,她扶起那对姐弟,小姑娘朝姜锦花道了别,拉着弟弟便拐进街头再看不见身影。
可即便是看不见姐弟的人影儿了,姜锦花这心里还是酸涩难耐。
她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是如何流落到?这样境地的,只是她为?两人能做的,不过是多?送两人一些吃食罢了。
她自己的能力不足,不能为?两人做更多?。
往后那俩孩子如何,过什么样的日子,这都不是她能管的事儿了。
夏家,明月阁。
只见夏夫人正倚在软塌之上,白?嬷嬷打了帘子走?进内室,她垂眸走?近,说?:“夫人,是门?房那边递来的,说?是县令夫人明儿想过府与您一叙。”
青河县的县令姓赵,其夫人王氏与夏夫人一向交好。
“就说?我知道了。”夏夫人抬了抬手,“吩咐下去,县令夫人过府来,该如何做他们都晓得?的。”
白?嬷嬷应:“是。”
夏夫人望了眼桌上空空的盘子,又道:“唤丁香来,叫她再去为?本夫人买些槐花糕来尝尝。”
“是。”
“还有,”白?嬷嬷还未退下,夏夫人又道:“叫那卖糕的姑娘明日送些到?夏府来,县令夫人身有孕,我要请她尝尝鲜。”
“奴婢记着了。”
说?着,白?嬷嬷退出了房外,叫来丁香就去办事。
小石头村,顾家。
顾疏正在书房内抄书,这本是最后一本了,待这本抄完,姜锦花便可带进城换钱,一想到?这些,他的动作便稍快了些。
一张纸写?满,他将写?好的纸张整齐地叠在纸篓之中,一本本放好。
这纸篓也是姜锦花做的,以好分门?别类顾疏抄写?的书籍,免得?弄混淆了。
顾疏拿过最后那一本书,拿书时手不小心一抖,书中的一物就径直滑落,叮叮落在了地上。
他带有疑惑,探手去捡,待他拿起来一看,才看清楚来,这自书里落出来的竟是一枚玉佩!
玉佩其上刻有一个“顾”字,再无其他纹路。
顾疏心里情绪翻得?厉害,这玉佩不是别的,就是他当日为?带走?姜锦花,而?前往典当铺子当了的那枚玉佩。
这玉佩能出现在家中,还夹在他书页之中,定是姜锦花所?为?。
顾疏抬手将桌上的墨砚抬起,果真底下不见了那张折起的契纸。
他不知道姜锦花是如何发现此事的,又是如何找到?那张契纸赎回这枚玉佩的,但他猜姜锦花肯定很早之前就发觉这件事了。
她知道那二?十两不是他父母留给他最后的钱财,而?是玉佩所?换。
他又想到?自家娘子近日里忙里忙外,四处奔波赚钱,恐怕还是为?了赎回玉佩,以偿还他的恩情。
顾疏一双凤眼里讳莫如深,他大拇指的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“顾”字,目光逐渐放空。
定了定后,他又再次投眸到?这枚玉佩之上。
“也幸好你回来了。”
即便姜锦花不去赎回这枚玉佩,他也是要想方设法拿回来的。
这枚玉佩的意义非凡不只是对他,更是对顾家。
他是绝对不能将其丢弃的,不然?他这颗心,再万般难安。
顾疏站起身,长久地发出了一声叹息。
书房里有一处篓子,是顾疏放置所?有干净衣物的地方。
他蹲下身探手再其中翻找了片刻,最后找出一方小木盒来。
在这一刻,所?有因寻回玉佩而?生出喜悦的情绪都消弭于无形。
那种夹杂着莫名的情绪,令顾疏唇边的笑愈发苦涩。
他还能回去吗?
回不去了吧。
打开木盒,顾疏将玉佩放了进去。
圆形玉佩落进盒中,与另一枚玉佩相撞,发出了呯呯的声响。
待顾疏又将木盒放回原处,他才坐回椅中,继续抄写?书册。
这本书册页数并不厚,顾疏抄写?地很快,忙了一下午他已将这本书抄的差不多?了,休息活动了一下手腕,想着晚上再把最后几页抄完。
他才扭了扭自己的手腕,便听外头有开门?的声音,“七哥,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?”
“阿锦。”
顾疏拄着拐杖,一步一阙的走?到?房门?口,姜锦花见状先跑过来扶住他,忙道:“你别急着走?,我去给你搬进来。”
他笑了笑,说?:“好。”
姜锦花又小跑出院,一口气把外头的轮椅给抬了进来。
她放在院子的地上,再推到?了顾疏面前,说?道:“七哥,我叫人给你做的轮椅做好了,你来试试?”
姜锦花已是扶着顾疏坐进去了,轮椅两侧的轮子刚好触手可及,即使无旁人推着,顾疏自己也可以驱着轮椅四下行走?。
“这才几日就做好了?”
他一问,姜锦花就答道:“我跟人家说?好了五日之内来取货,为?此还多?付了好几两银子呢。”
顾疏眼眸一沉。
好几两银子……又是银子。
他抬起头,一双眼凝视着她不大的面盘,她的气色比在姜家时好了太多?了。
以往能引起人注意的,只有那一双眼睛,灵动而?泛着水波,现在都能看出她欢快时泛红的脸蛋。
自从姜锦花来到?顾家之后,不必顾疏说?,她自个儿都分外注重要避开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出去。
清早她进城很早,再者她卖糕有意躲在阴影处,这裸露再外的皮肤就比以前好多?了。
人没有那么黑了,日子过得?又舒心,气色能不好吗?
顾疏又问:“一共去了多?少银子?”
“三十五两吧。”姜锦花怕他多?想,会怪自己随性花了一大笔钱,又解释着说?:“七哥,我都是用那卖灵芝余下的钱买的,你瞧,这是老天爷也想你好过一些呢。”
姜锦花越是这样说?,顾疏唇边便愈发笑容深,他招了招手,“阿锦,你过来。”
她还真是舍得?在自己身上花银子,可他如今还不起这么多?银子,这可如何是好?
干脆以身相许吧。
姜锦花乖顺地低头凑耳过去,她只以为?顾疏有话要与她说?。
结果没听到?他开口说?话,反而?见他抬起了身子,仰头在她的嘴角亲了一下,只是浅尝辄止,并未深入。
仅仅是这般,也叫顾疏好心情似得?勾起了唇。
嘴上的柔软即使离去,似乎仍留在这里。
虽说?他腿脚不便,不好与自家娘子亲近,但这样亲一口,也足够了。
顾疏猜,姜锦花在回来的路上定偷吃了槐花糕,不然?他嘴里怎会也有了槐花的味道了。
不止嘴边,心口也泛了一丝甜味。
“七哥!”
措不及防被顾疏偷袭了一下,姜锦花呆了许久才恼怒。
她一恼一双带着英气的眉毛就立起来了,眼里更是闪着窝火与羞怯。
顾疏却还是笑,“怎么了?”
笑着笑着,他耳根后也升起一抹红。
到?底是从未与旁人做过这等事,凡事的第一回总是有些不那么自然?。
不过他相信,这事习惯便成了自然?。
姜锦花看他只朝自己笑,又觉得?自己恼火是自讨没趣。
顾疏既已是自己相公,亲一口又不会掉块肉。
这样一想,她也笑了。
“七哥,你偷亲我。”
“不是偷亲。”
明明是正大光明的。
“我不管,反正是亲。”
顾疏没再说?话,他想说?不然?他让她亲回来吧。
姜锦花的笑容更大了。
她的笑容看在顾疏眼里,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?。
果然?下一刻,姜锦花就用付之行动,俯身就大力在顾疏的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。
亲了她,那她也要亲回来的。她没吃过猪肉,难道还没看过猪跑吗?
她张开唇,牙齿在顾疏娇嫩的唇瓣上厮磨啃咬。
姜锦花没有任何技巧,就是靠着一股蛮力,发狠地横冲直闯入他口。
伤敌四千还要自损五百,大概说?的就是她这样的。
作者有话要说:以后固定九点日更,我们不见不散哟,木嘛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