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灵陌站在外?面听了一会儿,即使自己努力地不在意,可?心里还是不舒服起来。
她没有进屋,转身要走,迎面碰上了孟殊则。
孟殊则亦听见了屋里那些人的说?话声?,对?着孙灵陌露出一个安慰的笑,说?道:“你不要怕,日子久了,他们也就知道确是自己技不如人了。你先回倚晴馆,病养好了再来。”
孙灵陌垂眸:“好。”
孟殊则又对?着她笑笑,这才进了值班房里。
弗一进屋,他蓦地冷了眉目,蹙眉看着那些言三语四的吏目,沉声?呵斥道:“你们都没事情做了是不是!”
几个吏目吓得噤若寒蝉,纷纷低着头?不敢再说?话了。
“若真有本事,就去皇上面前?抱怨,”孟殊则道:“去问问他,为什么要提拔一个十六岁的女孩,而不肯提拔你们。”
那些太医们更是低了头?,脸上一阵火烧火燎。
孟殊则仍是凝眉看着他们,说?道:“以后再有一句风言风语,我就去皇上面前?替你们转达了,免得你们再委屈。”
孙灵陌侧耳听了几句,转身举步走了。
她拿着出宫令牌去了宫门?,牌子倒果然管用,一路畅通无阻,并?没有人敢来拦她。
她在大街上一路走着,时刻注意着后面有没有人跟来。
最后还是去了叠烟阁里。秦洛果然正在里面搂着几个姑娘喝酒喝得尽兴,抬头?见她过来,一双眼睛明显亮了亮。
她往他面前?坐下。秦洛立即打发了怀里几个姑娘,往椅子里一靠,自嘲般道:“真是我眼拙了,竟不知身边还有这么个小美人。”
孙灵陌并?不理他,往大堂里举目看了看,问他:“嵇老板呢?”
“他女儿出嫁,他不放心,偷着去看了。”
“采岚今天出嫁?”孙灵陌问:“你怎么不去?”
“又没有美人可?看,我去做什么。”秦洛仰脖饮了杯酒,侧过头?来看了她一会儿,目中一闪,说?道:“常听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?的地方,果然不错,你才去多久,就瘦了这么多。”
孙灵陌不欲与他多言,在宫里那么久,她委实有些烦闷,起身便向外?走去。
秦洛问她:“你做什么去?”
“吃喜宴!”
秦洛在后面看了她一会儿,最后无奈一摇头?,起身跟了上去。
李府里披红挂绿,一片喜气洋洋。孙灵陌和秦洛到的时候,恰好赶上新娘子的花轿落地,媒婆把嵇采岚从轿子里扶出来,带着她盈盈入府。
孙灵陌四处看了看,并?没有看见嵇老板的身影。
随着一阵庆贺之?声?响起,凤冠霞帔的嵇采岚与李府二公子李忌言穿过一众看客,朝喜堂慢慢走去。
正是要借着吉时过去拜堂成亲,突然听见一人冷声?喊道:“且慢!”
这一声?喊让在场看客俱是一震,霎时间?全都兴奋起来,扭过了脖子去看好戏。
出声?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,身姿曼妙,面容秀美,虽是素面寒服,仍挡不住天生丽质。
她沉着脸从门?外?缓缓走来,一双了无生趣的眼睛静静看着身穿大红喜服的李忌言,每走一步都深深牵动着在场诸位看客的心。
新郎官,新娘子,外?加一个半路冲出来的美娇娘,自古以来集齐这三个人,便是一出引人入胜紧锣密鼓开场的三角狗血抢亲大戏,今日来李府可?真是来对?了,不管拿了多少贺礼,都能值回票价。
那女子在众人纷纷扬扬雪花一般的观赏目光中走到了李忌言面前?,双目静静看着他,终于开口唱起了戏文:“李忌言,今日我来,是想与你做一个了断。”
她说?完,伸手解下腰间?层层叠叠的绑带。衣裳松开,被勒紧的肚子突然稍稍大了起来。
人们这时才发现,这女子竟然身怀有孕。
原来今日不仅是出抢亲大戏,还是出未婚先孕丢人现眼说?不准还一尸两命的伦理大戏。看客眼中现出精光,目不转睛盯着这边,看戏看得不亦乐乎。
那女子丝毫不在意旁人眼光,只顾柔情似水地看着脸色煞白的李忌言,一字一句道:“今生我没有这个福分,却也多少积了些福德,想来该能在下世投个好人家?。到那时候,我再带着孩子去找你。”
她话音刚落,口中便流出血来,闭着眼睛摔在了地上。
“尺素!”
李忌言分寸大乱,紧紧抱着跌落在地的裴尺素,一声?痛似一声?地喊着。
孙灵陌正要跑过去,从后面突然窜出个人来,一把拉住了她的手。
她扭过头?,看见来人是宫里的韦德。
“姑娘怎么跑这儿来了,”韦德跑得满头?是汗,急匆匆道:“害得奴才好找!”
孙灵陌挣了挣他的手:“我才出来多久,你们就来找我!”
韦德急得都快哭了:“公子耽搁了服药,现在毒性发作,正疼得厉害,姑娘快随我回去看看吧!”